“我答应你,事情办完之后,准许你带着方阿凤离开魔教,只是方政要留下,这是我的底线。”
梁桥起身谢恩,能听到庄豹松口,也是不容易。
“你回来,是因为丹鼎司那一百三十万贯的亏空吧?”
庄豹总算肯抬眼,他看着梁桥,目光清亮亮的。
的确如此!
果然如此!
从内心里讲,梁桥并不想沾惹这差事。他已经把酩酊山庄的人得罪了,人家之所以肯拿出十七万贯来,全是因为当时丹鼎司发信,追缴这笔更大的债务。
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如果再由自己出头把这笔钱追回来,恐怕酩酊山庄的人不会那样容易就范了。
更何况,酩酊山庄后头还缀着一个大理国。
这事难办至极。
想必庄豹也得到了消息,所以才带伤赶回来,是要亲自出头来料理这件事了。
梁桥心里有了模糊的打算,先听听庄豹怎么说。
庄家在大理国也有影响力,软硬兼施,可以暂时压住他们,让他们不参与酩酊山庄的债务纠纷。
一封书信被推到梁桥手边。
“你自己看看吧。”
信是贺长老写的,他告诉庄豹,酩酊庄烈老爷重病垂危,他的几个儿子蠢蠢欲动,已经在筹谋夺权了。如此关头,只要烈老爷一死,酩酊庄当年兄弟阋墙的场面就会再次上演。
到时候这笔钱可就不容易要回来了。
所以庄豹的打算是先下手为强。
“大人要有心理准备,酩酊庄不过是酒家,但凡做生意的,手里不会押着太多现钱。尽管淳于家几代经营,真的大事当前,未必能抗住风浪,你看我家就知道了。如果他们要以物抵债,你能答应吗?”
庄豹按住胸口直了直腰。
“我是能答应的,只是教主不肯。”
说到这个,梁桥想起他前段时间的猜想。
“教主初登大位,整顿教务是理所当然,追回亏空也是应该。可是,依我的愚见,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一来,魔教经营多年,产业遍布西南各地,不会做生意是不可能的。既然会做生意,便知道应收的钱不能总放在外头。既然知道,却还放任那么多钱在别家手里揣着,这想必是另有打算。
是笼络,也是制衡。
这些钱在外头放一天,那些欠债的人便要给魔教三分颜面。谁敢放肆,追债的人立刻上门。一旦把这些钱全部收回来,只怕各方势力跟魔教立刻划清界限,到时魔教在各地行事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二来,教主要的是现钱。
“你在总坛走了一遭,教主想做什么,你看出来没有?”
庄豹眼中有欣赏的光,却还是不说。
故意考我?
梁桥一阵好笑。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我猜教主是这个打算。”
烛火凭空跳跃,外面起了风,竹叶抽打窗棂,一阵紧似一阵。
“方阿凤如今在总坛做侍女。”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说穿得好吃得饱。
梁桥神情柔软。
“这想必是你替她周全了。”
这事不是庄豹安排的,但他知道,并且赞成。
“天下承平已久,一旦魔教主动挑起事端,几万弟子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她在总坛,比在外面安全。”
烛火安静了下来,照亮了庄豹的侧脸,暖色的光晕照亮了他的侧脸,依稀可见浮在白幼皮肤上的细碎绒毛。他只要不动不说话,仍然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