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余子围着床一步一步地走,心内念着数,当真数到一百多步才绕回原点。
“听说出嫁是要带着床做嫁妆的,可是我不太明白,这么大的床要怎样带着走?难道要拆房子?”
鹿浅香一把把他推进床里,自己坐在绣墩上卸妆。拆了发簪配饰,再洗了脸,涂上润肤的香粉。
“拆房子算什么?你没听见我阿娘刚才的态度?只怕掏空将军府的家底,只要能把我嫁出去,她也是舍得的。”
零余子靠在床头,捞了花被盖在腿上,不知为什么,他特别怕膝盖受寒。此举惹得鹿浅香一阵抱怨,怪他不换外衣就上床。
“是怎样?”零余子不服:“老夫就是这样邋遢,你看不惯,我走啊。”
鹿浅香随手抛一块香片过去,也不管砸中没有。
“讲大话。”
她说着,从柜子里娶了寝衣出来,本想立刻脱外衣,衣带刚刚解开,忽然想起还有个男人在此,便上前,一把掐住零余子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到一旁。
零余子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音,内心毫无波澜。
鹿浅香换了寝衣,是桃粉色的一身,绣着白玉兰花朵,衬得整个人圆润娇俏,气色更好了。
然而,零余子的脸还是偏向床里,薄薄的单眼皮眨啊眨,眼神干干净净的。
一种莫名的不服气,鹿浅香按着他的腿就坐在了他身旁。
“阿哥,你看我美吗?”
“美。”
……
鹿浅香大怒。
“你根本没看我!”
“嘘!”零余子终于肯转头,草草看了看鹿浅香,拧着眉头埋怨她不稳重。
“毕竟是将军府大小姐,已有婚约在身了,还带个男人回来,你是生怕你爹打不死你吗?”
“老夫子的语气。”鹿浅香瞬间兴致全无:“你几岁啊?”
零余子愣了愣,我几岁?
他自己也含糊了。
“看吧,你不知道你几岁,你就比我小,你就是我弟弟,你得听我的!”
是吗?
零余子虽然不明白这话里的逻辑,但想一想,毕竟自己寄人篱下,也没必要争辩。
他笑了,让开些地方,请鹿浅香去她这重金打造的小床上端端正正躺平,拉了被子给她盖上,手不由自主地拍拍。
“睡吧睡吧,我知道你的烦恼,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人生最重要只有吃饭睡觉两件事,其余的,明天再说。”
鹿浅香从被子里抽出手,一把抓住零余子的胳膊,拉着他躺下。
“用不着你教训我。”
她说了这一句,随即转过身,侧躺进床里。
外面的宴会还在继续,人声喧闹,十分热络。
但只有零余子知道,鹿浅香翻进床里的那一刻,有眼泪无声流下。
不知道为什么,零余子听着压抑的哭泣声,胸口位置开始发酸,像是有一只生木瓜掉进了胸腔似的。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拍了拍鹿浅香的肩膀。
“别哭了,我答应帮你,我一定能做到的。”
鹿浅香的哭声一下子压不住,自己咬着手腕,转过身来,一头扎进零余子怀中,哭得瑟瑟发抖。
“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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