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而言,夏家母子的加入为这个过于简单的家庭增添了太多人气,如若今晚没有继母和哥哥在场,两父子非得抄家伙打起来不可。
周赦扫过推到面前的甜点,不是平日里家里常有的点心,应该确实是周震深带回来的,关于这点周赦并不怀疑,老早以前,这男人就有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带回家的癖好,不管他喜欢与否,通通塞过来,其中大量不符合东方审美的人脸木雕,来自当时他与部队驻扎的东非。
但今晚一家人齐齐整整等着他,定然不是为了吃东西,这点眼力见,周赦还是有的。
他镇定直视父亲的眼睛:“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周震深端起桌上的茶,将青瓷的盖碗送到嘴边,他的年纪和夏琬画差不多,却格外显老,头花白得厉害,那是常年额工作耗的。不急不慢地喝完茶,他道:“去哪儿了,回来这么晚?”
周赦下意识地反感,皱了皱眉说:“陪朋友逛街。”
“朋友?”周震深不可置信,“什么关系的朋友?”
周赦忍着不耐,“社团里的。”
这回答还算规矩,周震深“嗯”了一声,放过了临时起意的话题,吩咐起今晚的正事:
“考完期中,按时回家,陪我去见客人。”
周赦丝毫没有可以随父亲一同出门或者可以见到父亲的贵客之类的激动心理,绷着脸说:“什么客人?”
周震深冷冷瞟他一眼,“见了你自然知道。”
周赦一时无语。
不可否认,一直到高中,周震深把他视作唯一的接班人,花费大量心血培养,但自从弄坏腺体,失去某种意义上的光明前途以后,这还是第一回,要他陪同去见客人。他本来该高兴。
夏琬画笑着插嘴:“这是好事啊阿赦,跟你父亲出去,见见世面,学学东西,外面那些个人,一个个都好奇周部长的宝贝儿子长什么样呢。”
不是周赦不领情,他实在觉得心寒。
“去见乔洛野是吧,让我给他道歉?”
听着乔洛野的名字,夏琬画知趣的闭了嘴。
周震深倚靠沙,迎着他的眼睛。
“难道你不该道歉?”
“我和他已经扯平了,不存在道歉。”
“扯平?”不知触犯哪里的逆鳞,周震深一下子暴起,“你还敢当着我的面说扯平?”
周赦不说话,他像一块石头,只管表自己的态,过后任凭风吹雨打。
周震深哪受得了他这副臭脸色,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他头上摔,夏琬画一声尖叫,反应慢了,没能提前抓住。
“叔叔!”却是夏町,稳稳截住了周震深的手,“他说扯平也没毛病,乔洛野是受伤了,也精神应激了,可阿赦弄坏的是腺体!”
周震深冷笑,“要不是他无缘无故对人家动手,这一切会生?先动手的是他,他就是蠢,就是没占理!”
夏町抿抿嘴唇,不再说得出话。夏琬画赶忙将那危险的茶杯抢了去,“摔坏我茶杯也就算了,摔坏你儿子可怎么办?那乔洛野是什么身份,我们阿赦是什么身份,怎么非要我们家道歉呢?”
周震深到底冷静,示意夏町松手,坐回沙上,“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才被人家拿到软肋要挟道歉,说了你们也都不懂,把他养成这样是我失职,无缘无故动手打不认识的人,我看他也该进一趟精神医院!”
夏琬画也没话说了,愁眉苦脸地望着怀中茶杯。
静默中,周赦站起身,还是坐下时那副淡漠的口气,仿佛一切争吵都未生。
“我去睡了。”
和许嘉音散步的好心情,终究没能幸免,冲散得一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