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伦请两人跟自己去会议室，他之前跟江禾在一个经济论坛上相识。
“Ms江，你看最新的华国经济年报了嘛？”克劳伦说话喜欢直奔出题，大多外国人都一样，不会跟你绕七绕八，都是直抒胸臆。
“你觉得华国的经济发展算是一个奇迹吗？”
克劳伦有些夸张的做了一个惊讶的神色，“我在洲域的时候，让团队做过关于华国的报告，那也是我大力推荐黎姿雅来这里建设工厂的原因。我很喜欢esedream这个词，你知道，这里有14亿人口，这里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最成熟的世界工厂，与消费市场。”
“愿闻其详。”江禾微微一笑。
“你们的政府对企业的优惠政策是所有国家里力度最大的，包括让银行扶持各种小微企业，创业企业，甚至单独成立了创业板跟科技板，但我不喜欢你们本土的金融机构，你们总是夸大其词，喜欢把一个企业的虚拟价值吹捧得很高。”
江禾笑笑：“这也许不是某个金融机构，而是大家的通病，毕竟A股市场本来就很特殊，就拿创业板来说，创业板的市盈率已经达到了恐怖的100倍，远远超过了均衡点，当股价上涨，就会吸引许多人带资进入股市，人进来了，股价又会继续涨，股价涨又会有人进来继续投资，价格就更高，这就是反馈环理论。”
克劳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你不认为这里面的泡沫很大？”
江禾点了点头：“当然，许多人都会意识到泡沫，就比如房地产，当有人撤离的时候，就意味着崩溃的开始，这也会形成一个反馈环，房价跌了，就有人卖，卖得人越多，房价就越跌，最后甚至也会跌破均衡点，这个时候崇尚价值投资的‘巴菲特’们，就会进来进行抄底，之后开启下一轮循环。”
克劳伦对她这个观念很感兴趣：“比如？”
江禾继续说道，“比如1990年的日国，日国央行为了控制通货膨胀，将利率从1%提到了3%，直接导致了‘平成泡沫’，我们也不例外，2007年华国央行连续12次加息用来应对通货膨胀，股市和楼市在2007年下半年开始崩溃，之后政府出来颁布一系列政策抢救楼市，这也导致某些房地产商肆无忌惮的贷款卖地，上万亿负债经营，就算最后集团破产了，也不代表董事们破产，反正集团破产了，还有政府给他们擦屁股。毕竟房地产商不在乎普通百姓死活，可是政府不能像M国应对次贷危机一样，对底层百姓不管不顾，任由上千万人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所以，我反对黎姿雅进军房地产，”克劳伦一摊手，“那就是个无底洞，是资本家们玩的游戏。”
江禾含笑不语，要说资本家，沙利文家族称得上最大的资本家之一，黎姿雅是怎么发家的，大家心知肚明，靠着在全世界吞并其他化妆品企业，才走到了今天巨无霸的地位。
掀开资本的背后，其实你能看到的，都是血淋漓的“吃人”二字。
众人走出电梯，来到了20层的大会议厅，里面有几名记者在等待着。江禾驻足，没有跟进去，跟简峥站在一起。
克劳伦走到了采访位，开始接受记者采访。
采访稀松平常，算是个人物访谈，结束后克劳伦才带着江禾前往战略部，还没有走进，江禾的眉梢便是一挑，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毕竟华国的IPO有上百倍的回报率，这在西方是很难见的，相同的互联网企业在纳斯达克上市，估值最多也就几百亿，但在国内A股上市，估值却是几千亿，用狄更斯的话来讲，‘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江禾听出了男人的声音，这是林申的嗓音。
很快有人打趣他：“所以你从华尔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把自己的青春都浪费在华尔街呢。”
林申淡淡一笑：“在华尔街干嘛，只能继续卖股票，就像苹果CEO当年邀请百事可乐的首席执行官说的那句话，你想卖一辈子糖水，还是想改变世界？”
克劳伦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江禾紧随其后，里面坐了几个男人，林申就在其中，她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扫，除了摩恩大中华区的执行董事威尼斯·丹尼尔外，东方圣元的方超也在。
江禾对摩恩这个老对手可以说是很了解，摩恩除了在一级市场上的业务外，同时还掌握着两家美元基金，这两家美元基金的LP，都是美籍华人为主，在餐饮连锁跟能源上都有出色的项目，近年来更是物色消费连锁和TMT。
只是江禾进来的时候，负责黎姿雅并购的总监已经跟摩恩华国还有东方圣元签完了合作协议。
总监是位亚裔，跟克劳伦说了几句话，克劳伦很遗憾的望向了江禾：“Ms江，我个人是非常愿意与你合作的，可惜，他们已经签完了合同，抱歉，你来晚了一步。”
江禾心底里冷笑，并没有揭穿克劳伦的谎言，他今天先是带自己练功，又是接受采访，恐怕就是要托住她，将她拒之黎姿雅并购案的门外。
谁说老外不会绕七绕八的？
江禾只能回了个笑容，然后沉默着，鲁迅说过，不再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林申走了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她，江禾读懂了他眼神里隐藏着胜利者对待失败者的那种傲然逼人的神色。
“我要在燕京买房子，有人给我推荐天通苑，可当我听说那个社区里居然住了400万人后，我就放弃了，我本来是想在梵悦买上一套，这样就能跟你成为邻居，你觉得呢？”
我觉得？
江禾觉得他最好滚回他的华尔街去，敷衍的笑了下：“那祝贺你了，不过，我并不期待跟你成为邻居。”
江禾转身朝着楼外走，林申跟了上来：“我刚拿下黎姿雅并购小美丽的项目，我请客，权当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