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直的手微微抖了一抖,他眼睛里也倏尔迸发出光亮来。
他心动了。
在他对面的梁生,和坐的稍远些的萧玉琢都感觉得到。
就连萧玉琢身后站的丫鬟们也觉得,多半是找对人了,驸马肯定会答应下来。
没想到,王敬直抬手十分眷恋缱绻的摸了摸梁生用手指圈过的那块地,却垂眸道:“我已经不动笔了。”
嗯?
梁生回头看了萧玉琢一眼。
萧玉琢眉头紧皱,“这是为何?”
王敬直轻叹一声,嘴角溢出苦笑来。
他未开口,廊间却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木屐踩在楼梯上,似乎要将楼梯踩出个洞来。
随着那声音临近,一道浑厚的女声也隔着雅间的门传了进来。
“王敬直,你整日里摆弄那些工匠的活计还不够,如今竟还和商人勾搭上了?士农工商,你是越来越不自重了啊?”
咣当。
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来。
门儿小二一脸焦灼,想拦不敢拦,想拉不敢拉。
“我倒要看看,你是和那个贱……”立在门口的南平公主话音一顿。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萧玉琢,又看了看萧玉琢身边的梁生,最后目光才落在王敬直身上。
萧玉琢笑着起身,“见过公主,公主适才说什么?贱什么?”
南平公主皱眉上下看她,兀自嘀咕了一声,迈步进门,反手将门关上,她身边侍女和小二都被关在了门外。
“玉玉,怎么是你?你是那所谓的商人?”南平公主一阵诧异,“我听说是做柜坊生意的人,请他……”
萧玉琢缓缓点头,“没错,是我。”
南平公主瞪大了眼睛,“你就是柜坊生意的……德信柜坊是你的产业?”
“是我在做。”萧玉琢笑着点头。
“玉玉,你若过不下去了,就跟景将军低个头,服个软!还能缺了你一口吃的?如果不行,舅母也不会不管你呀?”南平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啧啧两声。
萧玉琢微微一笑,“我做柜坊怎么不行了?”
南平连连摇头,“挺着个肚子,还要做这与民争利的事情,不行不行,我得告诉父皇,大不了,求父皇把你的食邑都还给你!岂能叫你受这个委屈?”
萧玉琢正色,“不用,我无功无劳,凭白为何要靠食邑生活?我靠正当经营养活自己,有何不妥?何为与民争利?促进物资流通,将需要之物,交予需要之人,何贱之有?”
南平公主皱眉看她,似乎不太理解她的逻辑。
“难道生于皇室,亦或是和皇室搭边儿,就该游手好闲,凭白接受供养么?既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为什么要依靠旁人?”萧玉琢一脸严肃,说的异常认真,“倘若今日我求回食邑,他日我又犯了错,那我是不是又要饿着肚子,求人接济?人靠着自己的智慧,自己的能力,做利国利民之事,也能养足自己,有何不对?”
南平公主讶异的看着她,“你这些道理,都是哪儿听来的?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出身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我就是不信出身,人生来不同的,应该只有天赋之别。有些人就适合做执掌天下之人,正如同当今圣上,有些人就应当领兵打仗,就如同各位显赫的将军。而有些人,就适合行商,就如同……”萧玉琢笑了笑,“就如同梁掌柜。”
“人只要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挣一口饭吃,养活自己,还方便了他人,利人利己,没有贵贱!”
萧玉琢说完,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南平公主的肩,“我没针对你的意思。”
南平公主连忙扒拉下她的手,狠狠的翻了她一眼,“我也没觉得你在说我!”
她又看了王敬直一眼,“走,跟我回去!”
王敬直垂眸,看着面前矮几上头城南的舆图,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快走啊!”南平公主抬眼看着萧玉琢,“你找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