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屠贤,军臣单于是否已经选好他的继任者。”龙城里的大胡巫让属下搬走军臣的棺材。
不仅是军臣的棺材跟随部队抵达龙城,与之相伴的还有已随军臣而去的阏氏当户。不过他们显然是没军臣的待遇,但也沾了从死的光而得到一副精美棺木。
“这也是我带着王庭回到龙城的重要原因。”于屠日禅轻描淡写地扔下重磅:“大大生前定了我的堂弟乌维做新任单于。”
大胡巫的脸颊微微一抽,面上的纹路显得有些纠缠狰狞:“您确定是乌维继承单于之位。”
“我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说些怪话。”于屠日禅冷冷回道:“您可以找随行的贵人打听一二。”
末了,还不忘提醒道:“大大生前定了我去迎接匈奴的未来单于。”
大胡巫虽对军臣的行为感到不解,但也认同于屠日禅前去迎接新单于的安排:“左右贤王与左谷蠡王不再,理应由您亲迎单于。”
提到叛逃的伊稚斜,大胡巫也是忍不住对当下的发展感到唏嘘。
谁能聊到伊稚斜与军臣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看着儿子成为单于。
于屠日禅斜眼瞧着大胡巫的表情,知道他没想过自己能当单于,心下不禁微微一冷,握着佩刀的右手更是青筋暴起。
好在陷入感叹中的大胡巫没注意到这不妙之气,甚至有心继续问道:“郝宿王也一并去迎新单于吗?”
作为单于的亲兵之长,郝宿王在新单于的选拔与继任上有重要意义。
于屠日禅略略思考了会了,还是否了这个提议:“我们现在人手不足,还是需要郝宿王在龙城坐镇,以免我的堂叔怀有不臣之心。”
大胡巫也没有多想,留下一句“我与郝宿王在单于来前安排好先单于的葬礼”便不理此事,留下一个神色如常的于屠日禅在启程前照旧练兵,跟着大众为先单于祈福。
夏日图对这种氛围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情,于是卡在迎接的队伍出发前问于屠日禅是否可以多加几人:“仅你迎接新单于也不太合理,不如从我和其他贵人的亲兵里再挑几人。”
于屠日禅还没回话,大胡巫便想起那句“以免我的堂叔有不臣之心”,自动脑补了八百字的阴谋论去阻止一场本该避免的规矩:“右大将请留在龙城。”
夏日图也想过会被堂侄拒绝,但没料到大胡巫会率先发难,于是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决定不开口的于屠日禅。
好家伙,这厮儿是何时搭上大胡巫的。
郝宿王也不知着了什么道,开口站在大胡巫那儿:“龙城也需挛鞮氏的子嗣坐镇,况且咱们派得多了,也会与对方产生军事冲突。”
夏日图想争辩一二,但是他的亲随上前制止了他:“此行危险,贵人们都不愿派出亲兵相随,您要是在这事上有不依不饶,恐怕会与王庭的贵人结了仇怨。”
到底还是亲随了解如何说服夏日图。其实不仅夏日图对此行抱有不详的预感,亲随亦然。只是他的身份让处于不同的立场思考——夏日图有亲随替他试探危险,不巧的是,他正是被夏日图丢去试探的人选之一。
郝宿王可不管这对主仆的想法,他只知道军臣去前防的就唯一可能夺取大位的夏日图:“我会派个王庭的人随右谷蠡王前去迎接新任单于,还请您在龙城主持先单于的葬礼。”
夏日图对郝宿王的态度感到不满,但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好勉强笑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话说。”
话题的中心人物只是看着他们在那儿唇枪舌战。
呼扶罗的行为让军臣扒出刘瑞安在王庭内的大汉细作,但是一些更深的钉子……如当年跟随于屠日禅的生母前往匈奴王庭的奴隶没有受到牵连,而是将匈奴的动向一五一十地传给边境的上线聂壹。
收到消息的聂壹不敢耽误一秒,遣了心腹去关中面圣。
“哦?军臣死了?”聂壹的心腹风尘仆仆地赶到宣室殿时,刘瑞正在查看南越的军事报告。
卫青不仅治军打仗很有一套,内政的本领也很不错。至少在他一贯的谨慎小心下,南越的局势渐渐变得平稳起来,各部的君长也是同意跟随叛乱的赵氏子孙进京面圣,估计是要与那东瓯的贵族作伴。
刘瑞虽然防着这群各部君长,但也保证他们生前一定过得舒舒服服。
洛阳作为汉唐的副都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万国学宫的建设让洛阳的地价犹如当年的阳陵学区,上升的速度甚至能让刘瑞有钱去修新的河西六县,也就是与祁连之南隔山相望的原版走廊。
果然,房地产是世界上最绝的暴利行业……没有之一。
不过这份暴利怕是没法转为基建资金,因为随着军臣的死讯与王庭内部的消息传至刘瑞耳里,他对这笔资金有了新的规划,那就是把王庭的水搅得更浑。
“没想到啊!没想到。军臣死前居然还以大局为重。”刘瑞见过亲缘间的关系胜似仇人的极端例子,同时也对“相亲相爱”的大唐宗室小有研究,所以听闻军臣不仅没有轻判下毒的恶孙,甚至还把伊稚斜的儿子立为自己的继承人后,他居然对军臣产生一丝敬意:“临终前以大局为重,无愧为一草原枭雄。”
“只可惜……”
军臣的苦心势必会被他的儿子,他的部下白白浪费。
“他视自己为挛鞮氏之长,但于屠日禅不一定能有这觉悟。”
一旁的郑谨很奇怪道:“您的意思是……于屠日禅会夺取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