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丢下了我,还是去世了。”我人生的正是从孤儿院门口开始的。医生收留了我,在他自己都难以养活自己的乱战年代,他把我从一所即将倒闭的孤儿院门口带走了。
爱福是我真正的家,医生虽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从来没有在生活上亏待过我。
“生而不养你就当死掉算了,我一向看不起这种人。”无惨自顾自地评价道。
月亮上升至天涯。
再不回去的话,大路上就要禁行了。
此时,道子夫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
“既然这么晚了,干脆在我们这边留夜吧,安倍晴明大人那边我会派人去告知的。”
我本想坚持自己的决定,却见无惨正无声地用视线谴责我。末了,他还咳嗽了两声,下唇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苍白。
我分明看见他咬了咬嘴唇。
……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贺茂家留宿。
贵族家庭与贵族家庭之间还是有所差别的。晴明虽然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但他父亲同他的官职并不高贵,再加上他个人也有些不修边幅,所以庭院也破破烂烂的,只是用阴阳术修补过,所以显得格外神秘罢了。但贺茂家的屋子里都飘着入味的冷香,房间很大,周围的环境也布置得很典雅。
房间很好,但是有一个问题。
咱俩要睡在同一个房间吗?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同意这事噢。
无惨果然想折磨我。
因为他对我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一个故事之后是更多的故事。
所以这是一千零一夜。
自昨日天皇赐下了两名曾是伊势神宫巫女的内侍后,作为公子身旁的首席使女荣子想了很久,才将二人安排得格外妥当。据她们的说法,陛下只是让他们在府中为公子祈福。
但倒也没有这个必要。
府中女眷并不多,贺茂真家大人只有无惨公子这一个孩子,旁的大人们也早早分了家,府中唯一的小姐还是真家大人的侄女,前来借助一段时间。待其母收拾好了家中眷属,自会将她接回去。
荣子只好将两位巫女安排在远离公子的远处雅间。
待她处理好了一系列的事情,才堪堪听闻上次来过的孩子今日要在府中过夜。荣子本来打算收拾边上的屋子出来给人过宿,可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宿在公子的房间里。
留着那么短的头发,衣着和行为都很朴素,怎么看都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荣子也是在乡下出生的,在来到京都之前,她还以为乡里的乡绅就是世界上富人的模样。来了这座城市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浅薄。
出于这种相似感,荣子朝对方打了招呼。那个叫缘的男孩十分拘谨地朝她鞠了鞠躬,看到她手里的水桶,“是要打井水吗?”
荣子点点头,那男孩主动提出要帮她打水。
当年为了蓄水,水井修得很深,绳子丢下去好长才触碰到水面。荣子总是对这个建造物不太满意,她力气算不上大,大多数时候只能吃力地拉满一桶。
早上的井水十分冰凉,它的温度本来就比外界要低,再加上季节的缘故,简直是刺骨冰凉。
“是要提到浴房吗?”
灶火都在浴房边上,连通着厨房。
在缘的帮助下,荣子得以有时间去完成另一个事项。她越看男孩越觉得,与她们的公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是个好孩子。
听说对方给无惨少爷讲了半宿的故事,荣子都不知道该惊讶哪一点了。讲了半宿的故事?还是小公子要听故事?
荣子侍奉这位公子也已经五年了,也就是在对方九岁的时候就开始侍奉了。宫里的医师早早地就断定公子是没办法活过十八岁的,哪怕后来用了那么多的补药,祈了那么久的福,医师的诊断依然没有改变。因而,这位公子的脾气很是唬人,连宫中的妃子都知道这回事。她们在安慰道子夫人的时候,说不定也在偷偷嘲讽她。
孱弱多病的身体令他几乎没有什么兴趣,两位家长也没想着把什么重任托付给他,无惨只是偶尔读读书,写写诗,让人给他讲故事这种事,这得是他十岁前会做的事了。
“讲了些什么故事呢?”荣子也很好奇。她脱离天真烂漫的孩童时代已经太久了,脑袋里只剩下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男女间的错乱故事。哎,这些不纯洁的人,到了晚上干嘛乱搞成那种样子?到了夜里,到处是牛车咕噜咕噜的声音。
缘微微垂下眼睛——他的侧脸弧度很柔和,这是还没有长成的痕迹,等他再长大些,这些孩子气的气质都会消失不见,硬化成大人的模样,“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一见钟情的美少女其实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以为自己的老师爱上了自己爱的姐姐实际上老师爱上的是他的姐夫最后我和老师在一起了。
“还有吗?”荣子听得眼皮打颤,这故事怎么没有她想想之中那般纯良。
缘说:“没有了。”
地上未扫净的落花打着转儿,等到下个开花的季节,还要过上好久。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荣子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就当自己听错了吧。
上午的膳食时间为十点钟,在那之前,需要准备点心和茶水。
公子通常会睡至九点钟再缓缓起床,梳洗加上穿衣,差不多就要花费半个时辰的时间。
看了看男孩短得毛茸茸的头发,荣子心中也有一丝羡慕。
……
……
无惨的梳洗时间超出我的想象,使女用齿密的梳子细腻地梳理着他的黑色长发,争取做到没有一根乱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