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缘,是从京都来的,来肥荣是为了找青色彼岸花。”
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一听说我是来找青色彼岸花的,文员的眼神中也带了些不可置信。
“见谅啊,”他抱歉地朝我一笑,“因为这种花很不详,大家都避之不及呢。”
大家都避之不及的东西,反而是我苦苦在寻找的,这巨大的反差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黑田大人(通传时我所听见的名字),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青色彼岸花吗?”青色彼岸花这几个字我已经说倦了,再得不到什么可靠的答复,我的信心可能都要被打击到了。
“虽然老人们总会说这回事,可我从未见过,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说呢。”
没能从黑田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我心中的失落又蒙上了一层。
来的时候我还畅想得比较美好,一日过去了,不仅没得到什么消息,还带了一身伤回去,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回去的时候我骑走了那匹马,哪怕是到了战国,饲养的马匹依然很矮小,适配当时人的身高。我如今身高超过一米七一些,看着也还好,再长高一些的话怎么看怎么滑稽。
日出而做日落而回,我的一天就这样从手指间偷偷溜走了。我回到贺茂府的时候,便看见一群人慌慌张张的,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拉住一个人的肩膀,他本想吵上一句,一看到是我,便连忙说:“公子吐血了!”
我在贺茂府的地位约莫于小管家,所以他便把事情的原委都一一告知于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病情刚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吐血这种情况,无惨以前都没有发生过。
我换了身衣服、往伤口上缠了绷带后才往无惨的房间里面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还有几个站在院子里等待。朝颜医师正在里面看诊,我走进去的时候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与朝颜医师换了个眼神,她果然还是之前那个说法。
没救了。
只要再撑三个月就好。
但我也知道,人鱼肉并不是对人人都有用的。和阿鱼一块儿吃下那些肉块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他人都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
也就是说,长生的概率很低。而且阿鱼也只是这几年维持着原貌,谁也没办法说准未来的事。
我从紫鸟手中接过热毛巾,开始擦拭无惨身上薄薄的虚汗。
“你受伤了?”朝颜医师疑惑地问。
我看了一眼左肩,没想到血渗过纱布,已经染红了外衣。我都习惯这阵疼痛了,还以为伤口已经凝固住了。
我无声地点点头,又觉得这样不好,便说:“我等会会自己处理的,您不用担心。”
“我可没有担心你。”朝颜医师又诊了会脉,对我吩咐道:“之前的药还是照常吃,别的手段我也没有了。”
我还记得昨日朝颜医师对我的“劝告”,今日她倒是把局面摆到了眼前。
救不了了。
无惨紧闭着双眼,但是他的耳廓微微颤动着,他肯定全部都听见了。
被医师宣告自己已经没有方法救治了,这得有多绝望啊。
我本以为,听了这番话,无惨会暴跳如雷,起身殴打医师,或者更严重点,杀了她,但他却假装自己在昏睡中,好像不回应,这个事实就不存在一样。
朝颜医师对我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便提着药箱离开了。我重新洗了毛巾,挤干,不让水淌在褥子上,可就在这时,无惨醒了。也不是说醒了,只是睁开了眼睛。
他这种人的眼睛,看着就很冷淡。眼白留的很宽,以至于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都像是在蔑视别人。
“死?”无惨喃喃着这个“死”,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看起来是想暴起,但几个呼吸间又失去了力量。
“明天……么?”
“哪有这么快。”我将明天的指针往后调了调。我本可以告诉他,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人鱼答应要给我一块肉,而传说中的青色彼岸花我也已经找到了它生长的城市。
可我不能说,说了,就是在制造一段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妄想。与其提前给予对方希望,还不如瞒到最后。
“没有那么快……”无惨重复了一遍我所说的话,他伸出消瘦露骨的手臂,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子。
“什么啊……在流血?”他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的了,我甚至有些担忧他的精神,感觉也很不稳定的样子。
肩头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衣襟。我的血凝能力应该没这么差才对……还是说我牵动得太多了……?
无惨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手,两眼空空地望向头顶的天花板,心里大抵还是在想“死”的事情。
我又回过神去煮原先的药,一日怎么可能看得出药效,我不得不通过连续多日的饮用来见证它的效果。
试完药,照顾完病人,我才回房收拾自己。绷带已经完全染红了,变得相当糟糕,我只得把它解下来。有利的匕首刺出了一个约两指宽的小洞,所以鲜血才会流得如此凶猛。
可当我解下绷带时,我却找不到原先的伤口了。左肩上的皮肤一如往日的光滑,不曾有切口的存在。可疼痛的感觉、流下的鲜血却又是实际存在的。
我伸手去摸原先创口所在的地方,那里的筋脉竟比原先更加强有力地跳动着。
对于身上怪异的地方我无法忽略,普通的体质根本无法在半天的时间将伤口痊愈,不对,这哪里是痊愈呢,伤口完全不见了,简直就跟从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