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房间,我刚才的勇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都说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三个多月了,我的勇气会消失也不能说是奇怪。这突如其来的消失的空虚占满了我所有的器脏,盘腿坐在褥子上,心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贺茂无惨真的值得我这么做吗?
其实仔细回想的话,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动人的优点。火爆的性格,要是放在我班级里,肯定没人会搭理他的。因为生来就是贵族,所以脾性也很高高在上。虽说有点像脾气坏的猫,但小雪经常会跟我撒娇呢!
虽说是(我单方面认为的)朋友,但什么都得不到,岂不是太亏了。
打开油纸,还带着血丝的新鲜鱼肉散发着令人心醉的气味。
能成吗?
打更人的锣鼓声从大道上传了过来,我的身体下意识地跳动了一下。
时间很晚了啊……再怎么说,还是轮到早晨那次药汤再说吧。
很难得,这一次我竟然为对方的睡眠着想了。
风冰过湿漉漉的外衣,我打了好几个寒碜。热水热水……去烧些热水吧。
浸泡在木桶里的时候,浑身上下的经脉好像都舒展开了一样。我抬着手臂,在并不明亮的油灯下观察着亲手制造的伤口。切口的两端并在一块儿补了起来,因为缺少中间的皮肉,所以伤口绷得很紧,还鼓起了一个大包。
是空气吗?
我按了按,触感有些可怕。
但更可怕的并不是这个。
左侧的皮肤上……
原本只出现在额角的红色斑纹,已然悄悄地滋生至别的地方。它在左半侧的肢体上生长着,悄无声息地,静默地生长,总是在我无暇去关注的时候。
还是说,最应该先去看看病的人是我才对。
抚摸着那几乎印在皮肤上的火焰状纹路,我忍不住去想一些更糟糕的事情。但再糟糕,也没有既定的死亡之日更糟糕吧。
第二日晨,用朝食的时候,我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阿鱼拧着眉头踌躇了一会儿,“真的要给他吃吗?不如——”她没继续说下去,我差不多也了解了她的意思。
“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呢。”
其他侍从们也不想呆在这个房间里,空气中有着衰竭之人的体味,还有长期不通风所导致的闷骚感。在得到吩咐后,很快就离场了,只剩下阿鱼坐在房间的外面,倾听着屋内变化的声音。
我放下盘子后,又拉上了门。阿鱼的眼神与我交错了一瞬,有人在担心着我,这很好。
再说屋内,贺茂无惨像一具尸体似地躺着,一动也不动。
死了吗?
我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有些尴尬的是,他是在我做这回事的时候睁开眼睛的。
我假装无事发生地缩回手,“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