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还诧异,这两个小太监只在太医院来人之时,才会出现在承乾宫,她还以为这二人是专门负责给皇贵妃娘娘请太医的。
思及于此,她忽然低声向苏培盛询问:“苏公公,若有孕之人染上水痘,还能保住孩子吗?”
“这不好说,紫禁城里的孩子难养活,早些年也有娘娘得这病那病的,但月份大的孩子在肚子里坐胎稳固,也更好存活些,至于还未成形的孩子就”
苏培盛面露不忍,欲言又止,答案也不言而喻。
“哎呦,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希望皇贵妃娘娘不会因此迁怒咱四阿哥,觉得是咱爷害他染病。”
“阿弥陀佛,幸亏爷前几日不舒服的时候,咱没有擅自唤太医,否则若让人知晓咱四阿哥先于娘娘身子不适,定有口难辩。”
苏培盛后怕的拍着心口,年若薇亦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二人担惊受怕,来到城南的皇庄之时,已临近正午。
二人才下马车,就见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锦秋姑姑,正朝马车拔腿狂奔而来。
锦秋眼眶泛红,似乎遇到了着急的事情,此时一个箭步冲到张陈二位太医面前,将二人拽到了一旁,三人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那两个太医顿时面露焦色,匆忙跟在锦秋身后离开。
午膳之时,年若薇正在西屋里伺候四阿哥服汤药,就听见东屋传出一阵阵令闻者落泪,肝肠寸断的恫哭声。
此时苏培盛推门而入,面色难看道:“适才东屋传出消息,皇贵妃娘娘滑胎了。”
年若薇端药盏的手颤了颤,皇贵妃滑胎本就是天注定,历史上佟佳皇贵妃只在康熙二十二年诞育过一个小公主,且小公主才满月就夭折了。
若她记得没错,佟佳皇贵妃会在康熙二十八年七月薨逝,沦为半日皇后,也就是明年七月,就是她命定的死期。
“年糕你且先在一旁歇息歇息,轮到我来照顾四阿哥了。”
“还是我来吧,需对外奔走的差事你来就成,奴婢幼年时候,曾得过水痘,太医说这种病得过一回,这辈子就不会再染上。”
庆幸原主早年间得过水痘,所以年若薇并不担心被传染。
“那就辛苦年糕妹妹了,等四阿哥康复,杂家定求四阿哥重赏你。”
“嘿嘿,那就先谢过苏公公,奴婢是个烂俗人,爷若真要赏赐,奴婢最喜欢那些阿堵之物,赐黄金最好,白银亦欢喜。”
在紫禁城里除了权,就是钱最好使,有了钱,她就能想办法用四阿哥赐的钱财,到内务府寻个好差事,离四阿哥远远的才好。
“年糕妹妹还真是个通透的妙人啊。”
苏培盛愈发喜欢年糕这小丫头,在紫禁城里最忌讳的就是贪得无厌,尤其是痴心妄想超出自个身份的东西。
“苏公公别笑话我,我们这些当宫女的到了三十岁才能出宫,到时候人老珠黄,神憎鬼厌,只有银子最可靠。”年若薇巧笑道。(注:康熙朝宫女30岁才能出宫,雍正时期改为25岁)
“你原是担心这个,那还不好办,等过个几年,你若差事办得好,杂家就在爷面前帮你求个好姻缘来,好歹能寻个侍卫伴读之流,即便不能为正妻,最少也能当个有名有份的良妾。”
年若薇淡笑摇头,并未接话,她攒够钱出宫当个有钱的单身富婆不香吗?实在不行找个倒插门也成啊,为何要犯贱嫁人,看着夫君妻妾成群。
此时幔帐后传来四阿哥几声嘶哑的咳嗽声,苏培盛顿时喜不胜收,三步并两步跑到四阿哥面前。
“长生天保佑,四爷您终于醒了。”
年若薇识趣退到一旁,让四阿哥和苏培盛主仆二人说体己话,百无聊赖之下,她开始整理四阿哥换下来的衣衫。
四阿哥很喜欢德妃亲手做的那身新衫,出宫也随身携带,他甚至喜欢到不准奴才们用水洗衣衫,怕衣衫上的银鼠皮镶边被洗坏,而是专门命人取来干净的落雪,用筛过的绵细雪花来清洗。
如今四阿哥染痘疹,这件衣衫免不得要过水才能洗干净,年若薇拎着衣衫来到水井边,开始认真搓洗衣衫。
可没成想那件鸦青色衣衫才浸入水中没一会,忽然浮出几丝诡异的淡红,那颜色淡若风烟,极难察觉。
年若薇登时惊得将手里的皂荚粉都倾洒一地,完了完了,早知道不该没事找事了。
她竟闯下了弥天大祸,把四阿哥最喜欢的衣衫给洗褪色了。
可话又说回来,德妃给四阿哥亲手做的衣服,自然用的是顶好的料子,为何会褪色?
她越想越不对劲,这鸦青色的衣服偏黑,但褪的颜色竟然是淡红色。
偶有丝丝缕缕淡红冒出,几下就没了踪影。如果不是她担心洗坏衣衫挨罚,正全神贯注盯着这件衣衫,压根都发现不了这诡异一幕。
年若薇匆忙将衣衫拎起来,既然不是衣衫褪色或者浮色,那么这些奇怪的淡红色到底是什么?
她好奇将衣衫凑到面前,鼻息间是若有似无,淡淡的腥气,闻着像是血。
她惊疑之际,苏培盛的声音陡然从身后传来。
“年糕,今日爷身上起了不少红疹子,方才太医来抹了药膏,那药膏药性猛烈,待药效起作用之时,爷会吃些苦头,你且记住,必须时刻守在爷身边,千万别让爷抓挠,否则会留下疤痕。”
“苏公公,快来瞧瞧四阿哥这件衣衫。”年若薇慌忙叫来苏培盛。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把爷的衣服洗坏了!”
苏培盛吓得直跺脚,这可是德妃亲手做的衣衫啊,爷若知道衣衫被洗坏了,他和年糕都要遭殃,总之一顿板子肯定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