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乾西一所设宴,咱辛者库需选些洒扫伺候的奴才,杂家瞧着你办事麻利,就给你个机会。”
一听到要她去大阿哥居所,年若薇只觉得头皮发麻,匆忙曲膝跪在德喜面前推搪。
“德喜公公,奴婢成日里都和屎尿呆在一起,身上都腌入味了,就怕奴婢会冲撞主子们,到时候连累德喜公公您。”
“让你去是抬举你,你个罪奴还挑三拣四,再敢啰嗦,就滚去隔壁慎刑司乱棍打死。”
年若薇无奈低头,她知道自己今天躲不过去了,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于是毕恭毕敬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她心情忐忑,与五个资容不错的宫女一道跟在德喜身后,前往乾西一所。
来到乾西一所之后,就有老嬷嬷领着她们几个宫女往偏殿深处行去。
德喜并未前往,只一脸惋惜站在原地,口中不断囔囔着可惜了这些好货色,早知道他先享用了。
年若薇几人被老嬷嬷领到偏殿里的大池子沐浴,期间有两三个宫女,似乎已然知道自己的命运,吓得低声啜泣,被老嬷嬷一顿臭骂。
沐浴之后,又有几名手巧的小太监来给她们五人涂脂抹粉,挽汉女的发髻。
“这衣服羞死人了,怎么穿得出去啊,肚脐眼都遮不住,还有这红绳为何要缠在腰间?”
“呜呜呜这红绳我知道,这就是勾栏院里的狐媚样式,我姨母家在八大胡同斜对面。”
“那八大胡同里的妓女时常露着一截肚皮,腰间绑着红绳子接客,这红绳子代表她们并不是衣不蔽体,接客的时候,至少还有红绳当遮羞布,象征她们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年若薇始终沉默不语,直到给她们梳妆打扮的小太监都离开之后,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挨个靠近那几个宫女,将艳萍教的自保方式告诉了她们。
几个女孩子顿时面面相觑,虽然年若薇说的办法很粗俗,但在这节骨眼上,只能铤而走险。
有了自保的主意之后,几人脸上也多了些镇定从容。
年若薇穿着薄如蝉翼的舞裙,提心吊胆来到前院花厅里。
一路上两个老嬷嬷不断叮嘱她们,今日来的都是皇子阿哥,无论主子提出什么要求,想对她们做些什么,她们都需乖顺伺候着。
老嬷嬷们甚至给她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宫女画大饼,说如果她们将主子爷们伺候舒服,指不定会被主子收房,将来还能当个侍妾格格。
年若薇不为所动,倒是有两三个小宫女春心荡漾,被老嬷嬷说得满面含春,甚至还将本就敞开的领口,扯得更露骨了些。
一行人踏入乾西一所,就有小太监将酒壶和托盘塞进她们手中。
年若薇端着托盘,远远地就看见主座上端坐着一袭黄袍的男子,那男子身穿明黄四爪蟒袍,腰间佩着象征储君之尊的明黄绶带,正是太子胤礽。
太子胤礽生的金相玉映,眉眼温柔恬淡,若朔风回雪,霞姿月韵,此时正在惬意享受歌舞。
年若薇偷眼环顾四周,顿时心下一沉,她竟看见四阿哥坐在太子右边下首位置,此时他恰好也一脸玩味看着她。
他今日身穿鸦青色错金银缂丝四爪蟒袍,腰间佩着皇子制式的绛色绶带,身姿挺拔,若修竹玉树。
此时他一双冷冽的凤眸正盯着她,他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就像看垃圾似的,充满憎恶。
年若薇匆忙别过头去,不想再自取其辱。
可祸不单行,她转头又恰好与坐在太子左下首的大阿哥胤禔对视,他此时有些微醺,一双潋滟桃花眼,竟朝着她放光。
而大阿哥身侧坐着三阿哥胤祉,三阿哥是个书呆子,成日里醉心于舞文弄墨,面上都带着清雅沉静的书卷气,也是在场的几个皇子里,唯二算正常的人。
年若薇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能被分配到三阿哥身边伺候,可天不遂人愿,她竟然被安排到了四阿哥身边伺候。
年若薇苦着脸,默默跪坐在四阿哥身侧斟酒。
待到众人落座之后,殿内顿时丝竹绕梁,南府的舞姬们身段婀娜,开始轻歌曼舞。
年若薇谨小慎微,给四阿哥斟酒递水,推杯换盏间,四阿哥白皙的俊脸染上微醺之色。
此时几个皇子,包括太子在内,都借着歌舞和酒劲的掩饰,与身侧陪伴的宫女嬉笑调情。
而年若薇就像木头似的,杵在四阿哥身侧不为所动。
酒过三巡之后,太子爷就被康熙爷派人请去乾清宫里,商议新年祭祀相关事宜。
待送走太子之后,大阿哥就坐到了主座之上,此时场间气氛也变得不再拘束。
年若薇偷眼打量众人,竟发现方才还视死如归的几个小宫女,此刻一个个都满眼娇羞,恨不得黏在大阿哥和三阿哥身上。
而四阿哥似乎有些不合群,正一个人喝闷酒。
“你”四阿哥喝得有些微醺,倏然将手里的空酒杯丢到她手边。
“四阿哥请吩咐。”年若薇扶起酒杯,斟满果酒放到四阿哥面前。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年若薇心中苦涩,她知道四阿哥认定她就是个轻浮虚荣的人,她忍不住开口解释。
“该解释的,奴婢都解释过了,若有的选,您以为我愿意出现在此处,被您如此诋毁谩骂?奴婢只想活下去,难道想活命也有罪吗?”
“呵,好一张伶牙俐齿,你是不是以为,你穿着如此放荡的风尘女衣裳,就能迷惑住爷?”
眼见四阿哥嘴里说着嘲讽她的话,还故意伸手攥着她腰间的红绳把玩,年若薇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