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自己的客户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化妆师踩着高跟鞋一溜烟地跑出去询问万家夫人。
“还有啊，我的早餐，帮我端过来吧，正好化妆时间长，我吃个早饭，谢谢。”
听到林秋在她身后这么吩咐佣人，化妆师整个人眼前一黑，趔趄了一下差点没栽倒。
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看林秋，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结婚也这么随便。她从前的客户们都是如临大敌早早爬起来准备，有的甚至凌晨就开始折腾，她倒好，一点不着急。
她跑去征求万家夫人的建议，万夫人仿佛是忍着怒似的，低声骂了句“死崽子”，倒是万老板发了话。他厌烦地摆了摆手，说是一切依着万二小姐，只要不搞出什么乱子就好。
她自己的婚宴能搞出什么乱子？化妆师心下了然，依她之见，这桩婚事八成又是那种违逆新人本身意愿的鸿门宴，以至于后来回去给林秋化妆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怜悯。
林秋：？？？她看我的眼神好怪
总之无论如何，发挥空间有限，几经波折之后，化妆师原本富有层次饱含渐变的设计稿还是差强人意地呈现在了林秋脸上。
她左看右看，对凭自己能力即兴发挥的作品有些满意，只是这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女孩肌肤胜雪，赛雪欺霜，柳眉如细雨蒙蒙中的远山般显着黛色，琼鼻高挺，两颊轻扫上的腮红显出自然的气色，唇色也是晶莹透红，墨色的长发经过造型师的精心侍弄，在头顶盘出精致繁琐的发型，身后洁白隆重的主纱规矩地收拢在脚下，看起来整个人利落又高贵。
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毛病，只是这自然又精致的妆效放在林秋脸上，就哪哪都不对劲。
或许是皮肤过于苍白的原因，在这冷白色的灯光的照射下，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浅淡而诡异的青白色。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接着自己的猜测继续胡思乱想起来。
化妆师的思维继续发散，看向林秋的眼神也越发怪异。她围着林秋看来看去，终于觉查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万家二小姐脸上的腮红刚刚有那么红吗？
她分明记得自己刚才不过是轻轻的扫上了几下，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人脸颊怎么红得不像活人，反而更像是那种，被人用朱砂点在脸上的祭祀纸人，眼睛……眼睛怎么会是完全空白的！
而且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依然循规蹈矩地坐着自己该做的活。造型师团队还在一刻不停地检查瑕疵，助理们也都各忙各的，帮着整理器具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忽然，镜子里那双恐怖的白瞳动了一下，森历地看向她，仿佛在恶狠狠地警告她什么。
化妆师一把捂住了嘴，生生把尖叫吞了下去。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从侧面看过去……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林秋微微偏了偏头：“怎么了吗？”
她只是友好地询问了一下，谁知那看着温柔沉稳的化妆师连着倒退三步，尖细的鞋跟插在地毯里绊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她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很好。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她的表现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化妆师瞳孔紧缩，面色霎白，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虽然身体是静止的，但她看起来非常想逃离这个房间，离林秋越远越好。
林秋：？？？她是见到鬼了吗？我有这么可怕？
虽然不解，但她也无意多问。
为了不让这些无辜者平白无故收到牵连，她一大早起床就坐在这，给自己施了个换身术。她从储物空间翻了一只压箱底的纸人出来，用特殊手法处理后，它可以暂时作为屏障隔绝在她的魂魄和身体之间，这样就能避免在接触的时候不自觉地吸取这些人的生气。只是有一点不好，纸人不能随意活动，万一某个动作让它出现裂缝，那她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从早餐起床到现在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林秋只能偶尔错错眼珠，不能有大动作，她坐得浑身僵硬，颈椎和腰椎都快断了，屁股也剧痛无比，正好借机让这个痛苦的过程结束。
林秋摆摆手：“我看你们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了，我们可以早点结束，你们也能早点下班。”
化妆师很想点头如捣蒜，但她不能，她还对接了婚礼的跟妆事宜，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勉强地笑了笑：“好的，那我们就先到这，一会您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林秋看了她一眼。再找你我怕你直接吓晕过去。
“好的，没问题。”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小秋，天呐！”门外传来万怀诗的声音，“我就知道这身婚纱最配你了！”
林秋顶着沉重的脑袋向门口看过去，万怀诗显然是悉心装扮过了，一身淡粉色的鱼尾长裙衬得她本就娇嫩的面容更是娇艳欲滴。整个人精致到头发丝，在这明亮的灯光下还能熠熠闪着光，和一旁默默地向外散发着幽怨气息的林秋行成鲜明的对比。若是不看婚纱单单看神色，不知情的人没准以为今天是她出嫁结婚呢。
估计她起得比我还早。
想到这件事，林秋忽然平衡了点，人不能一个人倒霉。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快跟姐姐下楼，爸妈已经在底下等你半天啦。”万怀诗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想要牵林秋的手，但手伸到一半，大概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因为这件事被林秋下了面子，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今天是有边界感的小姐姐一枚啊！
林秋眼中划过遗憾的神色，她还想试试看万怀诗碰到她后会有什么后果呢，反正看着她倒霉她就开心，但竟然没碰到。
“带路吧。”她颔首示意自己会跟在万怀诗身后。
即使当着众人的面，林秋言辞中有意透漏的奚落也并不能使万怀诗破防，她对外的形象一直被她维护的很好，完全是一个知书达理心有大局的大家闺秀形象。
她点点头，保持着模式化的微笑慢慢走在前面。
只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她面上划过一丝阴沉。
万聆秋，凭什么你打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是什么高贵的人。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林秋要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估计不免深感无语要吐槽两句。
大姐，我哪有高贵什么，只不过是打心眼里讨厌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