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不明就里,问说:“婶子的说的麻烦,可是那个连着来了两日的泼皮无赖?”
妇人点了点头,却没有贸然再往下说,而是左右环顾了一下。
两人才刚聊起来,那边赵大娘已经快手快脚地把摊子上的东西归置完了,便也过了来。
“那泼皮无赖有啥好怕的?”赵大娘不屑地撇撇嘴,“要不是我家枝枝拦着,我早把他打上一顿了!身无二两肉的东西,挨不住老娘一拳头!”
确定了附近没有可疑的人,那中年妇人才接着道:“不能打,可千万不能打!”
这下子赵大娘也一头雾水了。
“那无赖没爹没妈,跟着一群乞丐在街上混着长大的,大伙儿都叫他六子。那六子不算多伶俐,也确实如你家这位老姐姐说的,没啥好怕的。但他后头有人啊!”
原来城东这些个乞丐让人收归到一处,弄了个什么互助会,会众已经有大几十人。
里头不说全都是坏人,但总之就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养活的人多了,自然也需要大笔的银钱,他们便跟城东一带的商户和摊贩收取头钱,也就是俗称的保护费。
而且还制定了不同街道不同档位的收费标准。
如清净寺外的长街这儿,摊位费和给清净寺的香火钱,平摊下来一日就得七八十文钱。
这项开支本就不低了,加上清净寺这边常有达官贵人来,他们就也不多要,根据各家生意好坏,一日要上个五到十文钱。
若有人不肯交,他们也不会真刀真枪地上来威胁,甚至砸东西、打人那样落人话柄。
就让一众乞丐特地弄的格外脏臭一些,在人摊子附近徘徊,轮班站岗。
亦或是舍出几文钱,买些对方摊子上的东西然后故意弄坏了挑刺、滞留等。
谁家要是像赵大娘这样性子火爆,忍不住动手了,他们就根本不还手,直接躺地上讹诈汤药费!
总之就是各种恶心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相较之下,那个连着来了两日的六子都算是格外的小打小闹了。
这样一弄,谁家买卖还做的下去?
早在腊月初,那互助会就把未来一个月的保护费都给收完了。
宋玉枝半道上才来的,赵大娘那日也只是随便打听了一下,两人都是现下才知道还有保护费这桩事,自然未缴纳那部分银钱。
“他娘的我说那混账怎么一日两日往我们摊子上跑,合着是想收那劳什子头钱?”
赵大娘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我们这摊位是霍老夫人给的,有本事让他朝着霍家去要!”
那中年妇人接着道:“就是以为你家有后台,那些个人才没敢乱动,只让六子那么个无足轻重的人出来。估摸着也是想探一探你家的底。”
宋玉枝则表现的比赵大娘镇定一些,只奇怪道:“这么些商户、摊主呢,就没人去报官?”
“自然是有的,只是等官差来了,他们就乖乖让人抓。抓进去几个,后头自有人就顶上……左右他们又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儿,关个几天也就出来了。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进牢房怕是比进家门还熟呢!而且……”
妇人的声音又低下去一些,“而且好像他们跟衙门里的人还有些交情,逢年过节都会送孝敬。官差们也懒得总是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便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做买卖的,不管规模大小,也不过是求财。大伙儿都想着息事宁人……”
妇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宋玉枝要么趁早把后台抬出来,要么爽快些把那保护费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