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这几日又有些忙得脚不沾地的架势。
先是太后的寿礼。
她自己已经想好了用枇杷做成精美的糕点。
但阖家受邀,光吃食贺寿是断然不够的,少不得要多准备几份旁的。
宋彦去搜罗带有吉祥寓意的书画,周氏则是拿起针线,准备给太后绣个寿字图。
宋知远年纪小,倒不要准备什么寿礼,但怎么也要准备一些场面上的吉祥话。
宋玉枝少不得要给家人当参谋,出出主意。
其次,沈遇要进行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药浴。
这次药浴,还需要搭配老医仙的独门针法,在沈遇周身大穴上施针,几日之内,沈遇都不能移动半分。
宋玉枝多少也看了几日医书了,知道施针刺穴的凶险,那真是稍有不慎就会要人性命的。
她自然也要亲自陪伴和照看。
最后,也是工作量最大的,就是朱雀大街的铺子已经回到了宋玉枝手里,需要修葺翻新的地方不少,更还需要开始招聘伙计和管事。
从前这种事务可以让吕掌柜全权处理。
但如今吕掌柜也是才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便都还要宋玉枝亲力亲为。
于是小宅里,经常能看到宋玉枝出出入入,忙个不停的身影。
有时候宋玉枝才得闲坐下用饭,小石头就过来传消息,说铺子那边有人过来应聘了。
古往今来,人才都是稀缺资源。
尤其是这种情况下——吕掌柜特地让小石头来传信,显然来应聘的不是普通伙计,而是宋玉枝现在急缺的管理型或手艺型人才。
宋玉枝搁了筷子,立刻准备出门。
赵大娘和周氏哪里能看的上她空着肚子往外跑?
周氏立刻使人去把饭菜装进食盒。
赵大娘的风格则更粗犷一点,通常是端着饭碗跟在宋玉枝后头跑。
非要让宋玉枝吃上几口热乎饭,或者喝上一口热汤再出门去。
宋玉枝在出宅门的路上,就着自家婆婆的手,吃了个半饱,再提上亲娘准备的爱心食盒,坐上亲爹特地给自己留下的马车,出门去忙自己的事。
这次恰好方如珠出了跨院,跟宋家人一道用饭,亲眼目睹了整个所有人围着宋玉枝团团转的过程。
回去后,方如珠面色便有些不虞。
她那贴身丫鬟见了,虽不知道宋玉枝哪里热了她不高兴,但还是开解道:“宋大姑娘先前一点没说错,那二姑娘是个闲不住的,听下人说,前两日她还踩着她那夫婿的肩膀,上树采枇杷……哪有点半分名门淑女的贞静模样?别说是跟姑娘相比,便是给您当丫鬟,都不能够呢。”
方如珠叹息出声,“她不如我。可论好命,却是我不如她。”
丫鬟越听不得这话,愤愤不平道:“姑娘千万别妄自菲薄。家里那些事,咱们暂且不论,非人力可以改变转圜的。只光论夫婿这一条,她宋二的夫婿不过是一闲人,据说从前身子健好时,也不过是乡野山林里的猎户罢了。”
说着话,丫鬟快步走到门边,确认门外无人,她小心将门掩上。
“姑娘不同,您可是要当皇子妃的人!说不定,将来还能是太子妃,甚至一国之母!何必计较眼前这些小事?”
这样的话,她们主仆之间也不是第一次说起。
也是为了这个念想,方如珠才能支撑到现在。
可如今再听,方如珠面上只剩下无力的惨笑,“近来殿下两次登门,都不是来瞧我,他宁愿同宋二那乡野出身的草莽夫婿关起门来说话,也不愿意多给我一个眼神……芳沁,你真的觉得咱们还能等到那一日吗?”
那名叫芳沁的丫鬟咬牙道:“姑娘,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打从您决定从方家出来,可没有回头路了!您现在可不能这样想!难道您甘心去过苦日子吗?”
方如珠精神一震,面上难掩焦急之色,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家已经不会助我,相反,说不定什么时候,方家就会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唯一能助我成事的,便只有义父。可他……”
“老爷待姑娘很好。姑娘在宋家一住就是这样久,老爷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他下值都不忘给姑娘捎带吃食和小玩意。先前姑娘主动承认,是您同宋大姑娘透露了宋二的行踪……老爷知道后,不也没舍得说姑娘一句吗?”
芳沁摆出好几件事,试图证明宋彦对方如珠的疼爱,说服方如珠不要多想。
可偏偏不说还好,说了方如珠反而越无力,“义父送我吃食和小玩意,不过是他给宋二和宋知远购置的时候,把我捎带上了,就跟先前我那义母为宋二裁衣裳时,也不忘捎带我。哪里就是光想着我呢?至于先前那桩事,我倒宁愿义父说我骂我,甚至责备上一二句。也好过全然把我当成外人,那般客气。”
说到这里,方如珠不禁又是一声长叹,“早先看他无儿无女又无妻,孑然一身,却颇受殿下器重。这才绞尽脑汁与他亲近,认他为父。却不想宋二等人还都活着,还有他们一家团聚的一日。更没想到,那宋二手段了得,上京不若数日,就快把我挤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她何必费心筹谋这样久呢?
心有牵绊、不可能把她这义女摆在要地位的宋彦,已经可以说是毫无利用价值。
“姑娘,您不要这般悲观,且听奴婢一言。”
芳沁的声音越低,附耳上前道:“那周氏体弱,宋知远年幼,都好对付的很。唯一不好相与的,便只有那宋二。若是宋二没了,整个宋家二房必然六神无主,届时姑娘出面,侍奉照料,安抚人心,未尝不能取而代之。”
方如珠被这话唬了一跳,“你这是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