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卿卿蓦然之间,已是明白,自己在西漠的事,只怕陈皇后早已知道。
如此,只怕她更加会阻拦自己嫁给李宥了。
可是,她刚刚才在城楼上答应李宥,不再反复迟疑,只专心的待嫁,做三皇妃……
如此,她倒是要怎么办?
心里一片冰凉,水卿卿不动声色的浅浅笑道:“来见娘娘之前,殿下带我去了北定门的城楼。殿下跟我说,让我从这一刻起,放下以前的所有人和事,只专心做出嫁的准备,安心的做他的三王妃——所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闻言,李宥面容一松,陈皇后脸色却沉了下去。而静静坐在一旁不时打量水卿卿的琳柔公主更是眸光一暗,僵硬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陈皇后故做唏嘘的叹喟道:“过往那能说过去就过去。至少听你刚才的话,本宫知道,你对你母亲死因的仇恨一直耿耿于怀,所以——”
眸光切切的看着水卿卿,陈皇后不露声色的试探道:“所以,你若真的要在成亲前放下一切,岂不是连同你母亲死因一事也要一迸放下了?!”
水卿卿心里一冷,看着陈皇后反问道:“娘娘希望我放下母亲的仇恨,不要为母亲报复么?”
陈皇后面容微微一滞,不等她开口,李宥冷下面容恨声道:“姨母之死,疑云重重,定要查个清楚才是——你放心,那怕你不查,我都会帮姨母查明死因,还姨母一个公道!”
闻言,陈皇后握茶杯的手骤然一紧,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李宥担心水卿卿身上风寒未好,更是敏感的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于是提出要送水卿卿出宫,陈皇后却笑吟吟的拦下,笑道:“莞卿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怎么能刚来就走?既然来了,宫里多的是太医。哦,本宫想起来了,宫里有一个盛方的太医,不正是与莞卿相熟么,听说还是盛太医当初从湖里将你救出来了。今日盛太医正好当值,就招他来帮你看看,也顺便让你们叙叙旧好了。”
说罢,不容置疑的让红袖去太医院招盛方来储秀宫。
盛方刚进太医任职不足两年,按着资历,根本不足以踏进皇后的宫院。
而红袖招他时,根本不告诉他是来为水卿卿看病,只是说皇后召见,让盛方一路上心里紧张忐忑不已。
等心口绷紧的盛方进到储秀宫见到水卿卿,心里一松,正要上前同她打招呼,开口前突然想到如今身份有别,连忙恭敬的上前跪倒,向陈皇后李宥等人行礼。
盛方年过四十,是一个老实墩厚之人,当初将水卿卿从湖里救上岸后,从脉相里,发现水卿卿竟是刚刚生产完,更是胞宫严重受损,当时虽然心里震惊,还是应水卿卿的恳求,一直替她将此事隐瞒。
那怕后来水卿卿回归白府,成为相爷家的嫡长女,尊贵的莞卿郡主,更是会嫁与三殿下成为王妃,盛方还是小心的帮她保密着这个秘密,从不揭穿她,也不因为之前救过她,攀着水卿卿的关系往上爬,仍然老实本分的在太医院当差。
陈皇后让盛方起身,吩咐他为水卿卿看诊。
在皇后的储秀宫里见到盛方,水卿卿虽然心里高兴,但总感觉陈皇后另有其他目的,心里不由惴惴,一边为盛方担心,也为自己担心。
盛方却不知道水卿卿心里的纠结,只以为陈皇后特意唤他过来,真的是为水卿卿看病的,不由彻底放心下来,凝神用心的帮她诊脉,尔后担心道:“郡主确实是沾染了风寒,只是幸而病症尚浅,喝几贴药好好休养几日即可,只是——”
说到后面,盛方不由顿了顿,陈皇后故作关切道:“只是什么?”
盛方看着水卿卿明显憔悴的面容,叹息道:“只是郡主神思烦忧,心虑过重,伤神损体,日子久了,实在是对身体不益。”
李宥听了,眸光看向水卿卿,也感觉她比在定国侯府时,消瘦了许多,面色也不复之前润泽,长眉不觉拧起,沉声问道:“可有药物医治?”
盛方心里也疑惑,按理水卿卿找回身分,应该高兴,为何比当初失忆在自己家里时,更是憔悴了呢?
他关切道:“此乃心病,只需郡主自行放宽心,少忧虑,病症自然不治而愈。”
听了盛方的话,陈皇后杏眸里飞快的闪过寒芒,对水卿卿假意嗔道:“你小小年纪,那来的那么多思虑。说好答应了宥儿放下一切事情,安心待嫁,怎么心里还这么愁苦?你在愁闷什么出,说出来让本宫与宥儿帮你出出主意!”
一直没出声的琳柔郡主也在一旁边凉凉笑道:“只怕莞卿姐姐是为了与殿下的婚事欢喜激动……如今这世间的女人,那个不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呢。”
闻言,李宥的眸光却是沉下去半分,他心里自是明白水卿卿在烦忧什么——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心中放不下梅子衿罢了!
想到这里,李宥心里不可抑止的想到了昨日找寻水卿卿时,梅子衿说的那些猖狂又坚定的话来,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绪腾起怒火来。
想到这里,李宥唤过身边的宫人,悄悄吩咐了几名,宫人连忙领命下去了。
看完诊,水卿卿亲自送盛太医出去。
一路上,水卿卿并心的问盛家各人最近可安好?
盛方告诉她,盛家各人都很好,让她不要挂心。只是在说到盛瑜时,语气不觉慢了下来,更是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两声。
原来,自从盛瑜从南方的妓院逃回家后,性子大变不说,更是在看到梅子衿上门找水卿卿后,越发的不肯死心,一直想着办法接近梅子衿。
盛太医为此,与夫人也很是伤神,本来给她访了几户小户人家,让她过去做继室。如此,湮下她之前的不堪过往,平静的过着小日子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与归宿。只是没想到,本就眼高于顶的盛瑜,见着自己两个姐姐都嫁入了高门大户的权贵之家,心里越发的不平衡,根本不同意家里的安排,只一心要嫁进定国侯府,对梅子衿不肯死心……
看着盛太医面容间的愁色,那怕他没有细说,水卿卿也大抵猜到是盛瑜之事让家里烦心了,不由劝道:“老爷对我有恩,若是盛小姐的事有我帮得到忙的地方,老爷尽管同我说。”
见她今时今日,还肯恭敬的唤自己一声‘老爷’,盛方心里很是欣慰,叹息道:“谢谢郡主挂怀,她的事,只怕无人能帮她达成,只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自己醒悟死心。”
听到‘死心’二字,水卿卿瞬间明白过来,知道盛瑜还在痴念着梅子衿。
可是,梅子衿本就嫌恶于她,如今她更是从烟花之地出来之人,这样的人,那怕做妾,只怕梅子衿与老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分别时,水卿卿再次郑重拜托盛方,请他帮她继续隐瞒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