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就知道哭。
家里的福气都给哭没了。
最近几日她胸口犯疼,也定是这不争气的哭出来的!
进了卧房里,老夫人由着花嬷嬷给她卸了钗环梳洗一番,准备歇息一会儿。
屋外看角门的婆子进来通报,说有个小厮求见。
老夫人摆了摆手,让花嬷嬷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花馍馍面含喜色进来:“是上次周嬷嬷派遣去白家的小厮回来了,背上背了个画桶,想来是拿到东西了!”
顾老太太闻言,不由一喜,连胸口的憋闷疼痛都散去了不少。
她面色一正,扶着花嬷嬷的手坐上了主位。
“让他进来说话。”
“东西拿到了?递上来看看。”
顾老太太话音里带着威严,不再有之前胸口疼痛的病感,甚至还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那小厮年纪不大,塌鼻子,眼睛斜眯着两条斜缝,眉毛高高的挑着,跟眼睛中间隔了条河似的。
他跪在下手首,两只眼睛却乌溜溜地转着,听到顾老太太开口,赶忙将背上的画桶解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灰,殷勤地递给了一旁的花嬷嬷。
还未等花嬷嬷将画拿出,那小厮就急急地开口:
“托顾老太太的福气,小人幸不辱命!”
这边厢,花嬷嬷将画递给顾老太太。
果然是那幅《山海图》!
只见画上富有情致的画出了层峦叠嶂的山峰,与平远浩渺的湖海呼映成章。那山势奇绝,并覆盖薄雪,在山峦之下有一方小舟,是文人雅士在观这海上雪景。
而随着这文人雅士的视线,可以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空旷,在这飘渺的海上,远处依旧有一片层峦叠嶂。可那远处的峰峦,若隐若现,又极其巧妙的呼应出这海上的烟波。
整幅画交相辉映,处处让人惊叹。
顾顾老太太心情大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山海图不停的点头,语速都加快了些:
“好好!赏!重重有赏!”
花嬷嬷嘴角含笑,看着顾老太太爱不释手的模样,悄无声息的退下,对着小厮招了招手让他出来。
及至门口,她自怀里摸出个荷包。
那小厮见状喜的眉开眼笑,一条缝的眼睛都被撑圆了些,将手在胳膊上的粗布搓了搓,这才弯腰捧着双手来接。
可他眼瞅着那荷包被花嬷嬷提着就要放到自己手上,却在空中转了个圈,又回到了花嬷嬷怀里,接着便听到花嬷嬷的声音自头顶居高临下响起:
“你这差事做得不错。”
小厮摸不清花嬷嬷的意思,不敢随意说话,只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回着:“都是托顾老太太和嬷嬷您的福气。”
花嬷嬷哼一声,静默了几秒,才悠悠道:“可今日你出了这个门,便不记得自己去过白家。更不记得曾经见过周嬷嬷。”
“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小厮原本喜悦的心一下子冰冷了下去。
这最后一句,带着冷飕飕的寒意,直直的吹向他,仿佛寒风凛冽的冬日里,突然打开了门,那寒气无孔不入的往身体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