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界愧疚的无以难当,拱手对着夫子深深作揖,“夫子教训的是,明界定当谨守夫子的话,日后定当加倍努力。明界资质愚钝,望夫子日后多多管教。”
这番话说的着实漂亮,夫子定定看着他几秒,随后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只当他诚心悔过。
可林安宁却看到,顾明界深深作揖时,眼神却偏向宋威业,充满着阴翳。
林安宁面无表情,心里却摇着头:怪不得她上辈子看走了眼,直到死时还以为一向君子的顾明界对自己是有什么误会才会下毒手。
原来他本就惯会表面功夫这一套,面子上君子端方,实则却毫无容人之量,睚眦必报。
是她太傻,被顾家的恩情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眼前的豺狼虎豹。
倒是这个宋威业。
林安宁转过头去,看向那个瘦弱的少年。
他此刻并没有因为夫子训诫顾明界而有所得意,不骄不躁,不为外事所迷惑。
这坚韧的性格在他这个年纪实属难得。
前世,宋威业是中了举人的,还得了个一甲十三的好名次,被圣上看重,派遣到了边陲小镇做知县。
可别小看了这外派,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若是将他们留在京城,一无人脉,二无银钱,就断绝了升迁的可能。可被外派则不一样,只要有业绩,就意味着升迁,三年一考核,只要稳步上升,人到中年就能被派回京城。
在宋威业临行之前,对她心怀感激,曾经去拜访过她。
如此也可见他人品。
一时间散了学,夫子抱着书本径直走了,原本安静的学堂突然嘈杂起来。
林安宁依旧站在学堂后面,视线中宋威业并未像其他孩子一样玩闹,他首先伏案写着什么,待过了一会儿终于写完了,又将书案上的东西整理完毕,这才转头看向顾明界。随即站起身朝着宋威业走去。
林安宁眉头一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顾同窗,这是我整理的夫子的笔记,借给你。”
他珍而重之的将手里的一页页纸张递到顾明界面前。
“能来顾氏族学学习,我很高兴,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希望顾同窗也能进步,我们一起共勉。”
这一番话说下来,学堂瞬间都安静了,众学子纷纷围上来面面相觑,可随后不久,却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宋威业竟然说让明界和他一起努力?哈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
还有学子挤眉弄眼:
“明界,你家养的狗让你和他一起去啃狗骨头!”
“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学堂都是顾氏开的,他就是努力一辈子恐怕都开不起这学堂吧!哈哈哈哈!”
“宋威业,你还真当自己是棵葱了!人家是顾家大少爷,那需要努力吗!”
宋威业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微微有些黝黑的脸上也看出来薄怒和难堪。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林安宁眼睛微眯,只见顾明界坐在最中间,并未制止周围人对宋威业的嘲讽,面无表情,双手含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