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朱红的大门已然掉漆,斑斑驳驳的好不难看。
“老夫人,东院的矮墙塌了,您看……是不是得寻几个匠人来修一修?”一个三十余岁的婢女金珠试探着问道。
贺老夫人正歪在榻上,用一个痒痒挠轻轻挠着满头银发。
“修什么修?家里的钱是多得没地儿花了么?”贺老夫人立刻瞪眼骂道。
“可是那是大爷在家时住的院子,而且那一面临近集市,若是不修缮恐怕会遭贼……”
“金珠啊,”贺老夫人掀了掀眼皮,“贺家待你不薄吧?你也想像那些小蹄子一样另谋高枝儿了?”
贺成彦的死讯传来,聂琳琅这个出手阔绰的夫人又跑回了娘家,贺家发不出月钱,仆从早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金珠遭了一顿骂,本就气闷不已,但毕竟是从小伺候到如今的主人家,除了叹气也无法。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金珠从小被大爷捡回来,贺家对金珠有再造之恩。”
“不错,是个知恩图报的。既然你怕贼,那你现下就去修墙吧。”贺老夫人端起桌上的
“那修墙的银钱……”金珠以为贺老夫人终于同意修墙了,神色松快了两分。
“怎么,难道还要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给你出么?”
“……”
“贺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如今该你回报了。怎么,你不愿意么?”贺老夫人一双浑浊的老眼迸发出精光。
“若是不愿意,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换钱修墙。”
“你可别忘了,你签的可是死契。”
金珠终于明白,人心是不能换人心的,有的人哪怕是到地底下,也不会念着旁人的好。
贺家一连两年发不出月钱,她几乎是自愿照顾贺老夫人的。
签了死契的那帮子仆从,除了她之外,早就不往老夫人跟前凑了。
“修墙的事儿先放一放吧,奴婢先给您炖燕窝去。”金珠抹了抹发红的眼角,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可别炖太久,炖化了营养就跟着水汽飞走了。”贺老夫人十分满意于她的服软,叮嘱道。
哪怕是下人的月钱发不出来了,她贺家老太君每日一盏的燕窝还是要喝的。
贺老夫人从后腰处摸出一锭银子,这是昨儿贺成彦偷偷潜回来给她送的。
“娘您先静待两日,儿子跟着西陵使团先回去,把京城打下来,到时候就无人敢看轻我们母子。”贺成彦看见老娘住在破败的院子里,一阵心疼。
“你还跟那个方氏搞在一起?”贺老夫人自然也听说了二人一起叛国的事,虎着脸便问道。
“小霓她跟着儿子吃了不少苦,又为儿子落了两次胎……儿子不能不管她。”
贺老夫人十分不屑:“落胎?那是她没福气生下我们贺家的孩子,你该换一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儿才是。”
……
“贺老夫人可在?”门外传来一声软糯的问候声。
贺老夫人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便瞧见一袭月白色袄裙的聂柔似仙子般走了进来。
“哼,你来做什么?你那水性杨花的姐姐攀上了端亲王,你该去端亲王府走动才是。”贺老夫人颤巍巍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所剩的唯一一件体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