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此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顾雨嘉立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苍茫的夜色。
画屏上前为她披了一件狐裘:“夜里凉,娘娘早些就寝吧。”
“陛下还在灵犀宫么?”
“正是,听奴婢们禀报,说是贵妃娘娘拉着陛下在夜里赏兰花呢……”
帝王无情,无外乎此。
一个女人因为落胎疼得死去活来,他却可以安安心心地沉溺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
“西境谋反的那些武将,在京城中的家眷可都找到了?”顾雨嘉收敛心神,把心思从情爱中抽出来。
“已经尽数寻到了,娘娘是想……”画屏猜到顾雨嘉的打算,犹疑道,“是不是该和陛下商量一番?”
“不必了,事急从权。”顾雨嘉沉声道,吩咐完便散了发髻去就寝。
关押武将的家眷不是件小事,禁军连夜去百姓家中抓人的行动闹得人心惶惶。
楚瑜从灵犀宫的美人乡里出来,顾不得上朝就急匆匆赶往坤宁宫,把熟睡的顾雨嘉一把拉起来。
“你竟然叫禁卫军去抓武将的家眷?你疯了吗!”
“那些家眷就是武将们的逆鳞,你触了他们的逆鳞,还想让他们效忠于朕?”
顾雨嘉被攥得手腕生疼,冷冷地望向楚瑜道:“那陛下没有抓他们的家眷时,他们效忠于您吗?”
楚瑜一愣,以前武将都誓死效忠皇权,但周郁川出现之后就不一样了。
周郁川凭借赫赫战功和英勇无畏的姿态,成了武将们心目中的神。
比起自己这个皇帝,武将们自然更愿意跟随周郁川这个真正带着他们出生入死过的将领。
“臣妾这个法子虽然卑劣,但有效。”顾雨嘉静静地把自己的手抽回,用衣袖掩住红痕。
自从楚瑜成了皇帝之后,他们之间似乎就成了君上和臣下的关系,再也回不到夫妻共进退的情谊了。
顾雨嘉的心一凉再凉,如今再也捂不热了。
楚瑜离开坤宁宫后,她才打起精神去了一趟清凉殿。
被她囚在殿中的女人,因为饮食粗糙和住所简陋,颇受了些苦,身形隐隐瘦削了几分。
只是那双眼睛仍然清亮纯真,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怜惜。
“娘娘千金之躯,怎么有时间来这儿?”聂柔素衣披发,手中捧着一盆水仙,正细心地把它移到避风的廊下。
“如今我是一人之下的皇后,你和你的丈夫不日都会沦为刀下亡魂,但是我却觉得自己才是个输家。”
顾雨嘉在打扫得不甚干净的木廊坐下,神色自嘲道。
失去了丈夫的宠爱,也没有怀上万人瞩目的皇子,眼下连处心积虑想要治理好的国家也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娘娘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关关难过,关关过,人生不都是这样的么。”
聂柔拍了拍手中的灰尘,也静静地在廊下盘腿而坐。
冬日已经来临,她的畏寒之症似乎有加重之势,不过被冷风吹了这么一会儿,疼意便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我觉得我当初似乎扶持错了人,”顾雨嘉有些怅惘道,“楚瑜是个太平年代的好皇帝,却不是个能把国家从乱局里拯救出来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