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只是猎户的妻子罢了。”蕊珠勾唇道。
“那您家中应当有不少的皮毛吧?”聂柔似是来了兴趣。
蕊珠颔了颔:“这是自然。”
猎户多是靠贩卖皮毛和肉类过活的。
聂柔却是轻轻笑了:“可是天山脚下是禁止捕猎的,看来您的丈夫很是不安分呢。”
蕊珠脸色陡然难看起来,这女人倒有几分小聪明,竟然把她绕进去了。
“家里的男人常年不着家,小妇人我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猎的皮毛。”蕊珠随口扯了个谎道。
“夫人可喜欢皮毛?小妇人家中有许多活活剥下来的狐狸皮毛呢……”
一听说“活活剥下来”这几个字,聂柔就忍不住犯了恶心,幸好她清楚地知道,这人不过是故意想吓唬她的。
“你这双眼睛,是被仇家拿走的么?瞧着倒像是中了毒。”聂柔看了一眼她用白纱蒙起来的双眼道。
“不过是被鹰啄了眼,不牢夫人费心。”蕊珠轻哼一声道。
聂柔笑笑:“那您可要保重身子。”
说罢便转身朝廊下走去,无意同她闲聊。
蕊珠却是唤来了自己的小儿:“宇儿,方才那位夫人打扮得如何?”
这孩子自她眼瞎之后就一直跟在身边,充当她的眼睛,虽然痴傻,辨人眉目和衣饰却很有一套。
“穿的是新罗国所贡的鱼牙绸。”小儿惜字如金道。
蕊珠不由得脊背微凉。
新罗国进贡的鱼牙绸,全天下只有两匹,一匹在北狄皇宫,另一匹在万晋王庭中。
而万晋的王后,便是那个姿容绝世的沽酒女。
“原来是老朋友呵……”蕊珠心中警铃大作。
当初王梨珠同她反目,仔细想想都是聂柔的手笔。
如今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想必十分自得吧?
可惜天山守卫森严,她连暗卫都不曾带进来一个,如若不然,亲手带人围剿万晋王妃的功劳,必定举世瞩目。
蕊珠暗暗思量着,要趁聂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觉异样,尽快下山去,给赫达递个消息。
翌日一早,她刚从榻上爬起,便听得有人在外面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瞎子,竟然连我家男人的底裤都偷!”一个暴怒的女声道。
“哎呀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嘛,说不准那瞎子只是好心,帮你家男人盥洗一番罢了。”另一个女声笑呵呵的,阴阳怪气道。
“我呸!那可真是辛苦她了,洗了几十条底裤挂在屋头!”
……
底裤?谁的底裤?
每次那些男人来,她从不留他们过夜的,怎么可能会有衣物留下?
外面的咒骂声不绝于耳,蕊珠慌忙出门解释:“诸位姐姐,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招来更恶毒的讥讽:“你瞧瞧,这身上穿的还是男人的衣袍呢!”
“我还以为是多冰清玉洁的寡妇呢,惹得族长都怜惜一二。”
“没想到比窑子里的娼、妓还不如!”
又有一夫人哭喊道:“那是我家二郎的衣袍!我亲手给他绣的啊!”
“这个杀千刀的,竟然穿着老娘绣的衣服,滚别人的床榻!”
……
蕊珠探手往身上一摸,果然是一件男子的直缀,此刻正门洞大开地披在她身上。
糟糕,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她虽然和许多男人纠缠不清,但从未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这般羞辱谩骂。
“叶氏,此仇不报,我就不配当北狄的镇国长公主!”
她恨恨地咬一咬牙,摸索着叫儿子去寻沈序:“就说娘想下山了。”
待她的大军攻上天山,天山神眼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再治眼睛也不迟。
沈序依言而来,一身月白衣袍,恍若谪仙。
“沈族长,小妇人想下山了……”蕊珠抹了抹泪,露出楚楚可怜的娇弱姿态。
“天山之大,竟无小妇人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