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南总督要举荐任职的儿子,与江城巡抚的嫡女成婚,先不说圣上作何感想,单单是那些文官都要有异议。
镇守西南边境,有兵权的官,和富庶之地的巡抚结亲,谁能不防着一手呢?
可是明面上一切都很合理,总督嫡子有军功,继任很正常,巡抚之女与其自幼有婚约,双方又不是皇亲国戚需要圣上指婚,谁敢出面反对?
想让这两家结不了亲,圣上不能拆了这桩婚事,怕天下人说自己忌惮臣子,又不可能真的看着两家人成亲戚,那就只能是作为两家枢纽的新人出事了。
有些话不需细说,文序垂下眼睫:“是担心卢小姐在总督府的安全,还是担心小两口的未来?”
张夫人嘴角苦涩:“都有。”
“文某观夫人与卢大人皆是爱女之人,为卢小姐定下的这桩婚事也是尊重了她的意愿,是与不是?”
张夫人连忙道:“是,小女与她夫婿皆有情宜。”
“既如此,卢小姐在西南自有总督府护着。”文序慢条斯理道,“张夫人担心的是以后西南总督致仕、女婿继任后,上京谢恩时会出事对吧?”
这种由父辈举荐继任的官职,在父辈退位后,都会带着家眷进京面圣谢恩,在自己的地盘出不了事,那张夫人的担忧,只能应在上京城了。
果不其然,文序刚刚说完,张夫人便立即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事情还没发生,她所有猜测都基于在家中时的居安思危,以及如今为人母的所思慎远,但是以后会不会出事,出的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如果不是确定文序和簪子的主人有亲密的联系,后面的担忧她绝对不会说出口。
文序眼睫轻阖,指尖在茶盏边沿轻点,他从赐婚一事就知道盛天帝这个人宁愿要天下人眼中的好形象,也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泄露一星半点。
张夫人的担忧有理有据,自古文武官交好是上位者最不想看到的事。
毕竟原身作为丞相嫡子,第一世与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成亲时,盛天帝就一道圣旨把人派去了边关,小家与国家,他占了大义。
如今出现了一对家世配置差不多的新人,估计盛天帝能用的借口就那几种,还算好,论耍赖讲歪理,文序有自信比死要面子的盛天帝强得多。
“行,这件事我就待簪子的前主人应下了。”他睁开眼看向张夫人,“听说西南那边来迎亲的人不少,又有总督之子带队,此去路上卢小姐的安危不必担心。”
“到了西南,有公公和夫君护着,卢小姐肯定会安然无恙。”
“等西南总督回京述职致仕、其子继任谢恩之前,让卢小姐提早一月传信到枭王府,其余的便不必担心。”
好歹是第一位客人,自己还从对方手里赚了一万多两银子,这点对于文序来说不算麻烦的事,他还是愿意花点心思的。
“那……丞相府那边?”张夫人对于女儿的事关心则乱,恨不得把一切保障都续上。
“别了吧,我……们家的那位枭王妃已经与文家断了关系。”文序提醒道,“别忘了文家一门双正妃。”
文官和武官结儿女亲家,张夫人都能如此担忧,更何况身居这个百官之首官职的文丞相?
一个孩子嫁给了太子这个未来的天下之主,一个孩子嫁给了外人眼中权柄滔天的枭王。
若是两个孩子还都关系融洽,太子和枭王这两个连襟互有往来,皇上屁股下面的皇位该坐不稳了。
张夫人虽然疑惑既然如此,当初怎么还这么赐婚,不过文序说的她也理解,不管是否真的断了关系,至少明面上,枭王府里那位正妃的事,不能与文府扯上关系。
张夫人起身行了个万福礼,“妾身知晓,既如此,就请文老板与您的那位亲戚多多美言几句,届时如若有事,还请帮帮妾身的女儿女婿。”
“张夫人客气。”文序虚虚扶了一把,“在下一介商人,在商言商,这笔交易既然做成了,所附带的条件自然也会做到。”
虽然打定主意低调过日子,但是顾明野这个枭王的名头不用白不用,拿来换点银子养家糊口也不错。
只要盛天帝没有明晃晃针对顾明野,自己后面去解决事情时隐蔽一点,不舞到盛天帝面前,谁又能说这不是一条致富路呢?
“夫人,姑爷来迎亲了!”
门外传来侍女的通报,闹哄哄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文序此时再离开已然来不及。
张夫人一把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笑意:“若是妾身没看错,文老板是位哥儿吧?”
文序:“!!!”他要掉马了吗?
幸好张夫人没敢把王妃和经商联系到一起,只道:“妾身与夫君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今日出嫁无弟兄背出门子,不如文老板认一个义妹,背我女儿一程?”
文序:“啊?”
张夫人的侍女打开偏厅的一处角门,竟是一条可以通往卢小姐闺房外的小路。
锦绣园外已经传来新郎官带着喜意的声音,众人也纷纷应和请新娘子出门。
“文老板意下如何?”张夫人笑道,“妾身这个干娘可要得?”
做生意附带的条件,哪里有直接和王妃扯上关系来得好?早在把文序请来女儿绣楼的时候,张夫人就打算好了。
如果文序真和某位王妃有关系,她肯定要让对方和女儿成义兄妹,如果是假的,那外男擅闯女儿绣楼,就足够自家夫君勃然大怒了。
为了即将远嫁的女儿,张夫人已经把一切所能想到,做到的事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