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弋看着他带着伤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四目相视,对方也愣了一下,有些惊喜地喊他的名字,“流弋?”
“你是……孔文?”流弋仔细看他的五官,试探地喊出已经变得有些远的名字,事出突然,脸上的表情仍旧迷惑,“你怎么在北京?”
孔文入狱后他只在高三毕业的暑假去见看过他一次,后来都没有再回过南阳。现在再看面前的狼狈男孩,已经变了很多,头发是能扎手的板寸,受伤的脸上只有眼睛闪亮漆黑,给人野兽一样危险的感,一点不像记忆里清秀爱笑的印象。
“……一言难尽。”孔文看一眼他旁边的叶阡程,扶着墙有些吃力地站起来。
流弋过去扶他,“要不要去医院?”
孔文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这点伤死不了……”目光蓦地转过来望着他,“有住的地方吗?我现在没地方去。”
“我就住在旁边的小区。”说完又忙着去看叶阡程,征询的目光。
孔文进门时,抬眼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跟着进来的叶阡程身上。流弋才想起来介绍,“他叫孔文,我高中时认识的朋友。”
然后对着孔文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叶阡程。”
流弋让孔文去洗了澡,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给他换,然后拿了药箱出来给他上药,他们几年没见面,一时也找不到话说。而孔文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有些烦躁,对身上的伤倒是一点不在意。等流弋把那些伤口处理完,叶阡程端了碗面上来。
“谢谢。”孔文略带敷衍地答谢,并不怎么看叶阡程,端了碗有些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再见孔文
流弋安排孔文睡他的房间,自己去和叶阡程一张床。闭着眼躺在床上,想起很多从前的人和事,时光渐行渐远的痕迹像脉络一般清晰起来。想到最多的,是那个逼仄肮脏的院子里,桂树底下,流苏妆容艳丽,妩媚嬉笑的模样。
但是情景再一转,就是医院里流苏纵身跳楼的景象。到现在,他还是想不出流苏怎么能那么干脆地跳下去,决绝无情,残酷得每当他午夜梦回,醒来都能摸到脸上冰凉的液体。
他一直没再回南阳,与人无关,只是一个没了家的城市已经不再特别,而且没有什么留恋的理由。一个人的生活很难,每天上完课或从酒吧回来,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寂寞很可怕,他不是擅长忍耐,只是习惯而已。
叶阡程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而他是真正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那种冰冷孤独,这才是最大的区别。
第二天早上上完两节课回来,顺路买了吃的。孔文还睡着,被子有一半落在地上,脸上的伤消了一点肿,但仍显狰狞,五官像是挤在一起。
孔文睡的很警醒,他刚刚靠近就睁开了眼。
“我买了吃的回来,起来吃点吧。”
沉默地吃了饭孔文才问他,“这几年过的还好吧?”
“还好。”流弋笑一下,温润柔和,唇角惯性地上扬,然后俗套地反问,“你呢?”
孔文耸耸肩,眼底一抹嘲讽笑意,已然给出答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现在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麻烦你了。”沉默了一阵后孔文才又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
孔文简单地解释,“一个疯子在四处找我,他妈的从南阳追到北京来!”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经咬牙切齿。
流弋便不再问什么,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下午他给谭旭打电话,商量着让孔文先在他那里借住一段时间。谭旭在电话里颇为不屑地哼哼,“开什么玩笑,我从来不把朋友的朋友当朋友,我这里多大的地方你也知道。”
“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
孔文住在这里的话他是无所谓腾一张床的空间,只是叶阡程是那种私人领域感很强的人,不会喜欢无关的人在自己的空间里走动。
就算不会表现出来,他也清楚。
谭旭的生活昼夜颠倒,他们过去时太阳已经西斜,但是谭旭才刚起床,穿一身薄得几乎透明睡衣来开门,乜斜着妩媚的眼睛打量看不出模样的孔文,懒懒地问,“来了?”
他生的纤细清秀,又在gay吧浸淫多年,浑身上下都透着妖冶的气息,语气又有些呛人,让人并不是很喜欢。
孔文很人来熟,一点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进门时有些疑惑地问了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哥们儿,这句话会不会太老套了?”谭旭翻一个白眼,“我既然答应了流弋让你住这里,就不会把你赶出去。”
“我和谭旭以前高中时一个学校的。”站在边上的流弋打断两个人之间弥漫的火药味。
谭旭转过话锋来嘲讽他,“看不出你也会管别人的闲事。”
晚上叶阡程回来问他,“你那位朋友呢?”
“走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叶阡程也就不再多问,放了手里的东西去做饭。
流弋跟在后面进去,靠在橱柜边看叶阡程洗菜切菜,偶尔帮着递东西,和以前在叶阡程那里的情景完全反着。
流弋手里捏着一个西红柿,抛高,接住,再抛高,反反复复很多次,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叶阡程,能借我点钱吗?”
“要多少?”叶阡程听他说得郑重其事,还以为数目很大,停了手里的动作,等半天只听见5000这个数字,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如临大敌的表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有两张银行卡就在床头柜里,密码你也知道,你自己拿就好了。”
叶阡程对钱没有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