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在乎疼。
他站在这里,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了,还在乎疼不疼了。
只是他不在乎,但是身体在乎,这种疼会影响到他的发挥的。不能让他发挥出百分百的力量。
“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李鹤刚刚打退敌人一次进攻,让敌人留下几十具尸体,说道:“退后几步,在门前打。”
行难此刻,浑身是血,脑袋在黑暗之中反射着闪光,呼吸之中,带着喘息,说道:“为什么?”
“因为,城门是向外开的。到时候,这些尸体就会挡住城门,要想关城门,只有先将城门前的尸体拖出来,这会浪费他们的时间。”
行难呼吸一顿,说道:“也包括我们的尸首吗?”
“对啊。”李鹤语气轻快。
好像当初在重庆城中,与自己那群伙计,吹牛打屁。
如果说人死了,可以见到自己最熟悉,最眷恋的所有人,那么,死又何必不是家。
何不能视死如归?
吾心安处,是吾乡。
李鹤此刻,就非常心安。他此刻完全放下什么家国天下。因为他已经尽力了,剩下是别的事情,他只想好好打上今日最后一场。
毕竟一剑能当百万军的机会太难得了。
“等见了老帅,问问他,他当年在钓鱼城,打死蒙古大汗,也没有我今日快意吧。”李鹤心中暗道。
“疯子,疯子。”行难破口大骂,他想起了被硬生生锤断双腿的舍利畏,再看眼前的李鹤,不由骂道:“老子也疯了,陪你们做这样的事情。”
李鹤笑道:“后悔了。”
“他妈的,谁不后悔了。后悔有用吗?”行难说道:“舍利畏不是个好东西,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虞醒如果不给我儿子一个好前程,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杀------”
战斗空隙是非常短促的。敌人又杀上来了。
鲜于弘,就在城门口不远处。
他看着一波波的士卒杀上去,又狼狈的退下来。
“报,城外动了。”
鲜于弘闭上眼睛,细细听着,他听见除却眼前的喊杀声之外,数里之外隐隐约约的鼓声。
“果然动了。没有时间了。”
鲜于弘已经让蒙古勇士下马步战了。
问题是,就步战来说,大宋精锐完全不憷,当年金朝忠孝军在正面战场上,都能屡挫蒙古。最怕从来是蒙古千里迂回,骑兵超高的机动能力。蒙古骑兵下马步战,也是相当有战斗力的。
但也是相当有战斗力而已。
鲜于弘说道:“所有人换大盾,并成一排,将人给推出去,先关上城门再说。”
“是。”
随即七八人手持大盾,站成一排,并肩向前。好像一面盾墙推了过去。
李鹤顿时没有办法。
他倒是抓住机会,长枪刁钻如毒蛇吐信,绕过盾牌,杀了两人。但很快就有人补上缺位了。吸取教训,盾阵之间,更不留丝毫空隙。
好像一面墙,硬压了过来。
李鹤等人想不后退,只能硬拼力气了。
一番乱战之后,李鹤这边也就剩下三五人了。
厮杀都快杀不动了,哪里还有力气。
行难见状,就势倒地装死,等人过去,整个人长刀挥舞,专攻下半身,一时间杀得盾阵大乱。
但是行难很快就后悔了:“老子脑子被驴踢了。”
他老是这个毛病,行动比脑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