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独自转进森林,几下跃上树顶向四周看了看,更远的地方是一片苍茫深邃的山脉,人类大多不会深入其中,只有原始状态下的巨木和猛兽盘踞在那里。
林中忽然有鸟雀惊惧飞起,出刺耳的鸣噪,那里……应该有什么人做了些事——不可能是柱间,如此大的动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这个地方有埋伏吗?千手一族常年生活在森林中,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会是什么人呢……
少年轻轻俯身,脚下微微力下一秒就出现在另一棵树粗大的枝干上,他像山猫一样隐秘迅捷,兜了一圈慢慢靠近出声音的地方。
他遇见了一位老熟人。
闹出动静的,正是新年祭遇到的六个付丧神之一。大太刀的付丧神在密林中行动受限,几条骨蛇一样的怪物穿过树木间隙不断攻击他,而穿着神官服的高大青年既不能后退,又被树木卡住无法进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添出一道又一道伤口,被他匆忙间破坏的树木轰然倒地,惊起阵阵飞鸟,这正是弥生刚刚看到的异状。
他轻盈地从树上跳下去,落地瞬间改变方向,转身,抽刀,干脆利落的将那几条骨蛇砍碎,然后欢快的看向曾让他记忆深刻的付丧神。
“是……太郎先生吗?好久不见!”弥生停在距离太郎大概两米的地方,蹲下去将对方的刀拵捡起来向前递出。森林中的光线不大好,再加上变身术的影响,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能认出自己,万一要是误会了白挨一刀岂不是亏大?
幸亏付丧神的记性很好,太郎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立刻放低本体,侧头回忆了一下想起声音的主人正是几年前随队远征迷路时曾经偶遇过的小少年:“弥生大人?幸会。很高兴能再次遇见您。”
“您这是怎么了?就你一个吗?”弥生看他把那两米左右的大太刀放下来,这才走近几步将刀拵塞进付丧神手里:“我记得你们都是成组出现,其他人呢?”
太郎摸索着把本体塞回刀拵:“这次只有我和长谷部君两个出来远征,很不幸,我们走散了。”
“额……这附近有点危险,付丧神能不能想办法让人类看不见呢?”弥生原本想直接把他带回去,可是想起平八郎带着的那五十号人就换了主意。
“理论上可以,但是我现在灵力出了点问题,恐怕无法做到。抱歉。”他驯服的低下头,目光清冷而柔和,似乎真的非常歉疚。
弥生不在意的晃了晃手:“算了,一起走好了,我就说你是个迷路的神官,这样可以吗?”就算无法隐身也不能把他自己扔在密林里。那些骨蛇一样的怪物不知是否还会再次出现,太郎先生眼神儿又不好,不管他的话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正在思索如何同人解释这突然出现的神官青年,对方幽幽的添了一句:“虽然我不能隐身,但可以回到本体中去,您带着一把大太刀,就算让人奇怪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好吧,这也算是个办法,弥生马上答应下来,就看到高大的青年像虚影一般晃了两下,只留一把两米长的大太刀立在空中,一失去付丧神的支持立刻倒向地面。少年忙不迭上前两步将刀捞起来扛在肩上,重新跳上树梢返回山谷间隐蔽的地方。
太郎太刀:说出来怕你不信,机动上二百我也不晕车!
第o69章死马当作活马医
柱间带人出去一圈儿带了两头胖胖的野猪回来,弥生自己出去一圈儿带了一振不能吃的大太刀回来,后者被前者抓住好好嘲笑了一番。就像太郎说过的那样,人们对突然多出来的刀仅仅只是好奇,并没有过多关注,过了一夜就不再有人提起这件事,只当少年运气好或是用了什么手段罢了。
他们在山谷中埋伏了两天,几个忍者出身的青年和少年沿着山路不断打探消息,终于现了松平军运粮的队伍正悄悄向这个山谷走来。他们应该是想从这条路绕到安土城背后,再从哪里将军粮中转运出。弥生得到消息后转头找到平八郎,压低声音对他交代道:“让所有人把干粮全部吃掉,然后检查武器和遮蔽物。松平军的运粮队人数比我们多几倍,是死是活就看奇袭能否成功。”
挥手间弥生带来的六个人全部跃上树梢,居高临下盯着慢慢由远及近的粮队。足轻们抓紧时间补充体力,一切就绪后屏住呼吸躲藏在草丛深处一动不动,山谷立刻一片死寂,好像根本就没有人类在这里出没。
松平军的运粮队主要由牛马作为驮畜,百十来个足轻神色倦倦的在领喝骂下驱赶粮车缓缓前进。弥生专门盯着放队伍走过一半的时候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滚石原木放下去,狭窄的山谷中顿时人仰马翻嘶声一片。对方知道遭遇了埋伏,奈何己方队伍被两侧地形紧紧夹住,尾又无法呼应,顿时乱成一片。被征召的役夫抱头鼠窜,根本不去管上官的斥责与呼喊,卯足了劲想要跳出一条生路,粮车被仍在原地无人照顾,有些受惊的驮畜挣脱绳索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很多足轻连突袭的敌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折损在混乱之中。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上?”一个伍长凑近平八郎悄悄咬了下耳朵,敌人就在眼前却按兵不动,他有点弄不清那个白少年的意思。
平八郎和他的主人一样,只有在战场上才会解锁智商,他侧头假笑着看了一眼这伍长:“这是上峰对你们的慈爱,老实守着!”
弥生耐心等松平军内耗得差不多,这才抽刀带头冲下山谷,五十多个军士跟在他身后像是恶狼冲入慌乱的土狗群,立刻就有松平军的足轻扔下武器宣布投降。
柱间懒得和普通人计较,他朝着粮队领直直奔过去,完全无视对方挥舞在手中的长刀。少年冲上前咣当撞倒了松平军领的马,又一拳砸掉人家的头盔,拽着月半头上的髻把人揪起来拎了拎:“这个能值半个族地的地契吗?”他的表弟慢了半步赶过来,一脸不忍的看着那个倒霉蛋:“估计不行,你看他穿的衣服,分量怕是不够。不过蚊子不嫌肉少,积少成多嘛!”
自从得知地契的重要性后,柱间的短期小目标就从忍界和平换成了宅基地和平,因此对战事特别上心,这也是他明明无聊到要死却还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的原因。好不容易有个捞军功的机会,少年当然不肯错过。可惜这次的目标官位太低!他遗憾的看了看手里生无可恋的俘虏,本想扔掉又有些可惜的犹豫了一下……算了,好歹是个好的开始!
把拒不投降的敌人尽数杀死,平八郎走到弥生身前询问下一步的行动。弥生跳到辆车上四处眺望,然后又跳下来对他说道:“粮食一粒也不许动!敌人身上的战利品你们随便拿。攒两辆车出来,一辆给自己人用,战死的军士让他们的同乡带着。至于松平军,全乎的去拉车,还有气儿的扔上车去,死的就地掩埋,动作快点。趁着消息没散出去咱们撤!”
五十个木下军,除了两个人倒霉的被惊马踩到没了性命,其他人受伤最重的无非是胳膊上挨了一刀,带上同袍的尸体,安置好缴获后拔掉车上竖起的旗子,他们换了个方向直接朝京都方向而去。
得了军功急于换取奖励,足轻们回程的度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仅用一夜便赶到京都外的辅城。
和对手已经打了好几场拉锯战的源次郎得到消息连鞋也没顾上,就穿着普通木屐一直跑去营地入口,迎面见到弥生背了一把比他高出许多的长刀,手里还拎了一把破破烂烂的打刀,正转头和一个黑长直的少年说笑。那个少年一脸憨笑,抓着一个穿着下级武官服的青年不时晃一晃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就算知道他们是血缘极近的表兄弟,源次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眼下还是战事更重要,其他的等以后再说。他走上前去,弥生看到他立刻喊来平八郎:“汇报战况的事就交给你啦!”
在旁人看来这是明晃晃的把战功往外推,原本对他这个空降上司还有些不满的足轻们此时再也没有任何不服——人家带五十活人出去,拉着四十八个竖着的回来,连横着的也没随意丢弃,还肯把功劳分出来,还有什么主将比这位更仁慈?平八郎根本没有意识到军士们的情绪变化,兀自激动地跟在主人身后去帐篷里报告战绩。弥生表示跑的太累伤口疼想回去休息,应了个卯就要回去自己的地盘,剩下的人也慢慢走回去修整,辅城的军营很快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