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羽国前传
北历三年,战事暂停,其三分天下,以羽国撑大,羽国境土辽阔,地产富饶,引边疆骑兵屡屡犯界,北国四年,羽高宗任命叶家将掌帅印,守边疆。一去十年载。
——《北史记》
十二月初,大雪纷飞,古城之上积雪沉淀。叶子龙眺望着古城对岸,那里黄土贫瘠、寸草不生,偶有衣不蔽体的人走过,也是面带死气,因常年战事滋生,羽国早已民不聊生,残破不堪。
“大人,在看什么呢?”如同珠落玉盘的声音从叶子龙身后传来,夏媛腆着个大肚缓步走到他身旁,柔美秀气的脸上映着几分病态,即便她现因怀孕身材发福臃肿,也难掩她温润的气质。
“你怎么出来了!”叶子龙蹙眉,刚正不阿的脸上露出少许不悦,他解袍披在夏媛身上,眼底满是担忧,“你有身孕,不宜在冷天出门。”
“不碍事的,大夫说过我常出来走走也好。”夏媛浅笑地摸了摸肚子,然后伸手握住丈夫的手,青葱玉指与糙黑大手形成鲜明对比,她紧紧握着叶子龙的手,低眉道:“刚刚大人在看什么呢?”
“哎……”谈到这个问题叶子龙无奈地吐了口气,略带惆怅道:“明日我就要走了,也不知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管您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下去。”
叶子龙看着身旁娇柔的夏媛,心底的烦躁像是被柔荑轻抚般平和,他轻轻
捏了捏妻子的手心,缓声道:“媛儿,我走后……可能就要辛苦你了。”叶子龙说着略有所思地扫过夏媛的肚子,夏媛颔首拍了拍他的手背,细语道:“大人,莫担心。”
叶子龙缄默地点了点头,寒风飒飒,吹得人皮凉彻骨,可吹鼓这人心的却是人言。
叶氏世代为武,早前跟随先帝打天下,曾立下赫赫战功,在羽国无人不晓叶家将,无人不知叶氏一族。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叶家居高握虎符,本该引得皇心猜忌,但羽高宗宅心仁厚,是一代明君,不仅没有打压叶氏,更是对待叶氏将领如手足兄弟,获一片好评。
夏媛看着窗外飘飞的大雪,听着窗下偷闲谈天的下人,面露无奈,如若羽高宗真当她们叶家将领为好兄弟的话,也不会被派遣守边疆,终究还是在担心叶氏掌握兵权会造反。
夏媛摸着自己的孕肚吐了一口气,如今丈夫不在府邸,外有皇室虎视眈眈,内有大小两房的夫人暗中搞鬼,她心里想着,还是决定回娘家一趟,虽然说娘家不如夫家,是官府之后,但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最为重要的是娘家比较安全,不会有那么多幺蛾子,可以让她安心养胎。
任人都知道叶将军有三位妻子,正房的赵夫人、二房的夏氏和一个胡女,而目前最为让外人津津有道的是三位夫人是前后一同怀胎的,三位夫人同时孕相,叶老夫人大喜,
立刻设堂摆宴,请了几个算命先生来观胎,结果三位夫人得出三卦语:
赵夫人之子:倾国倾城,命犯桃花。
胡夫人之子:乐舞之姿,贵人相助,平平安安。
老夫人看了前两位夫人的卦语,都摇了摇头,虽然算命先生没说,但是看这卦相老夫人便知,赵氏和胡氏的孩子是女儿身。
而叶家是将门之家,只想要男儿。
结果老太太就把希望放到了最后的夏氏身上,算命先生观胎了许久,才有些踌躇的说道:“这夏氏的胎儿……虎门将后,必有大成,命里带龙。”
这一语,让老太太格外在意起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也让赵、胡两氏盯紧了夏氏的肚子。
三月初春,迎春花开,即便夜空当照也能清晰地看到窗外的景物,原本这夜空美景,应当静谧观赏,然而夏家大院却忙里忙外,时不时还传来女子的嘶吼声。
“夏老爷,大小姐生了,是个女孩儿。”不久伴随着一声婴啼,一个老奴抱着一个浑身沾血的女孩走了出来。
在门口等候的老爷看了一眼还在哭啼的婴儿,略点了一下头,然后吩咐奴仆们好生清洗下初生婴儿后,转头走进了女儿的闺房。
可能是刚生产的原因,原本古色古香的闺房里满是血腥味,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走到了女儿的床边,刚遇临产的夏媛看起来十分虚弱,她半撑着身子,脸上满是疲倦的神色,她看着叶老爷,轻轻
唤了一声:“爹,孩子生下来了么?是男孩,还是女孩?”
“生了的,是个闺女。”说罢,老爷子颤悠悠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你嫁给个寻常人家,哪怕是个闺女也无所谓,可着叶家……哎,虎门将后,却连一个男孩都没有,再加你这次在娘家生产,回去估摸着会被落下话柄吧!”
夏媛听着爹爹略带担心的责备,心头满是苦涩和无奈,她悠悠道:“不管怎样,这孩子我都生下来了,总不能再填回肚子里吧?没生出男儿,只能说这是我的命……”她顿了顿,看向了父亲,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无奈,她道:“至于这日后落下话柄,也只能受着,如果叶府安稳的话,我也不会为了安危躲到家里来生产。”
“可是闺女啊……你这样是破了规矩,再加上这生的也不是男孩……”叶老爷子的话未说完就露出了愁容,羽国的风俗繁琐,原本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难得女儿回家,却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小几个月,并且在家里生产了。
女子回娘家生产,本就是破了风俗,更何况女儿的身份还不是寻常女子,是叶将军的妻子。
“爹,事已至此,你再担心也没用,而且只是破了点无伤大雅的风俗,大不了回去我小心点便是了,你也不要担心了,待我养一养身体,再带着孩子回去吧,现在我太虚弱,她还小,回去也是羊入狼口。”夏
媛说完也不等父亲说话,便虚弱的躺下了。
老爷子看着已经躺下的女儿,微微地吐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几日后,富甲一方的夏府收到了叶家的一个批条,上面注明了老太太为夏氏刚临产的女儿取了名字:
姓叶,名蔓轻,字凉薄。
寓意着孩子出生娘家,寓意不吉,性凉,易被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