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吧。”月舒不敢在动他，“太深了，你之前的伤口还没有拆线——”
“你包。”男人言简意赅。
月舒不懂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忌讳行医的，不过她说话肯定不比贺母有用，劝多了，只会平添他烦躁不悦。
月舒咬牙，不冲洗了，用镊子夹起一块纱布摁上去先止血。
与此同时，贺云霆神色柔缓，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她生的明艳，性子却偏冷，在意的东西不多，对不在意的就更不上心了。
这份不上心外显出来，看不穿的人会以为她乖巧。
但就是看穿了，她瞪大眼，像麋鹿一样无辜，纤细，脆弱，无措，比平常真柔弱的女人，更搅人心弦。
血止住了，但口子太深，月舒不是专业医护，深怕乱动再出血。
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贺云霆手机响了。
月舒离得近，听清了那句。
“贺先生，贺董的人已经查到，月舒小姐大学四年一直外宿，需要阻拦吗？”
月舒手下一松，望向贺云霆。
男人神色异常的平淡，漫不经心的掌控感，“不用。”
月舒手垂下。
心中棉花似得堵，又石头似得，无休止往下坠。
太快了，照这样的速度，贺父根本用不了四天，只怕明晚前，就有定论。
“我在贺家只求一片栖身之地，钱，势，权，我碰不到分毫，对你没有影响。”
她手从他身上抽离，带着温度，柔软一起消失。
一双上翘灵秀的眼睛，冰霜覆盖，怨恨在冰层下疯狂滋长，直至从眼尾溢出。
“对我影响很大。”
月舒胸骨积压了数不清的脓血，顺着喉咙几欲冲破而出，“你跟顾家的危局已经解了，用不着卖我去联姻，我在不在贺家，对你影响在哪？”
贺云霆面色沉下，沉的阴骇，戾气，寒气彻骨，“你是这样想的？”
月舒注视他。
贺云霆眼底幽深无尽的漆黑，惊裂出一座火山，炽烈的岩浆喷射出，熔化刚才平和的气氛。
他扯住月舒手臂，强拽她靠近，“你永远是这样，永远自欺欺人。别人显露一点细枝末节，你能推出全貌。到我，只会强编应圆，你得出这个结论的逻辑通顺吗？能说服自己吗？
月舒面颊苍白，一言不发。
贺云霆胸口硬的胀烈，一下下顶着她，“我用你去联姻，却赶你出贺家？你没有贺家的身份，连的哪门子的姻，能跟谁联？你不会想不到，你是不愿想，想了也往偏处扭曲，对吗？”
他面容是冷的，眼睛是冰的，阴郁爬满他眼角眉梢，“回答我，你想了吗？想的什么？”
月舒话盘旋在舌尖，“情妇，给上年纪的人做填房。”
“……”贺云霆有片刻的无言，沉默这几分钟，月舒恍惚看见他咬牙切齿背后，想要生吞活剥她的苍白。
“贺家容不下你后，你继续住翡翠公馆，里面设计布置，跟从前那四年一样。”
月舒屏住呼吸，“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贺云霆俯低头，目光仿佛长满了隐形的尖刺，刺她皮开肉绽，“布置陈设一如往昔，我们跟从前一样，你上学也好，上班也罢，在我身边，朝夕相对。”
月舒耳边轰隆隆，全是幽森恐怖的深渊巨响。
贺云霆的脸，头顶炽白的灯带，模糊了，坍塌了，她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每一寸筋骨，崩到断裂，从皮肉包裹中刺出来，扎穿她的蜗牛壳，将她曝晒在烈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