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辅见了秦溯,脸上那和煦的笑意敛了大半,神色淡淡地说道:“听李寺丞说江贤侄观政时最为勤勉,大家都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办,你可得多跟江贤侄学学。”
秦溯袖底的手轻轻握了起来,恭敬地垂应答:“父亲教训得是。”
秦辅教育完自己儿子后又多勉励了江从鱼几句,才转身离开了鸿胪寺。
江从鱼本来还觉得秦辅意外地平易近人,听到他和秦溯说话后又觉自己的第一感觉没错。
这位秦辅挺吓人的。
换成是他爹当着别人的面这么教训他,江从鱼觉得自己肯定要难受死了。
唉,看来他这些同窗们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江从鱼打心里不想要这样的爹,又怕说实话秦溯会伤心,只好干巴巴地说道:“当长辈的好像都爱这样说话,总爱比较来比较去的。”
秦溯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儿喑哑:“是啊,总爱比较。”
江从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溯,只能招呼他一起干活去。
第38章
此前嗅见秦溯身上的血腥味,江从鱼还有点纳闷:秦溯一辅家的公子,国子监放个假能上哪儿受伤去?
今儿见到父子俩的对谈,江从鱼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能叫秦溯受伤后隐而不的,除了秦溯他亲爹还能有谁?
这位秦辅当着外人的面都能那样教训秦溯,在家中肯定更为严厉。
江从鱼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私,可他与秦溯有商有量地做过许多事,怎么说都已经算是朋友了。
想到袁骞讲过的上一辈恩怨,江从鱼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拿秦辅跟他爹比较,和秦溯有什么关系呢?
秦辅自己听了觉得难受,怎地还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难道当真是欺负秦溯没娘疼吗?
可别人关起门来管教自家孩子,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办法指手画脚?
傍晚,江从鱼与众人聚在一起交流完毕,不知不觉跟着秦溯往回走。
秦溯见走到自己斋门前,江从鱼还想跟着他往里走,不由开口提醒:“天快黑了,一会学正要过来巡查了。”
江从鱼这才现自己竟跟了秦溯一路。
江从鱼向来是藏不住事、憋不住话的,见周围也没旁人在,他索性拉着秦溯往外走出一段路,走到僻静处问道:“你父亲他是不是对你……很严苛?”
秦溯没料到江从鱼找自己是要聊这件事,他还以为过了一整天,江从鱼会把偶遇他父亲时那几句交谈给忘了。
结果江从鱼惦记了一整天。
听闻柳栖桐不久前上书要求追查侵吞抚恤之事,也是受江从鱼这个师弟的影响。
有柳栖桐这个受害者与袁、韩两家一同牵头,陛下顺势处置了一批欺上瞒下的地方官,占着悯弱怜孤的名义把许多要紧的州府都换上了自己看重的人。
朝野上下对此俱是称颂之声。
他们要效忠的这位君王年纪虽轻,城府却极为深沉。
江从鱼对此一无所知,只是真心实意为他师兄柳栖桐抱不平,希望柳栖桐能真正摆脱那些令人厌憎的家伙。
他见不得别人伤心难过,瞧见别人有难处便真心实意想帮忙。
这样单纯天真的江从鱼,真的适合待在京师这种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