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郎也是个苦命孤儿,没有姓,名叫阿九,平日里住在梨园城外的郊区,扎些纸人纸马售卖,以及帮着张罗白事,来维持生计。
一日,那阿九帮人抬棺,因为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不小心失手坠了棺脚,这可是大事,而且办白事的那家人的儿子,就是个地痞,当即威胁阿九,要么赔“升官钱”,要么拿命抵。
那个时候,人命如草芥,阿九又是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儿,那个地痞,可真的是敢把阿九同他老爹的棺材一起埋坑里。
恰逢陆远路过,便拿钱替那阿九赎了命。
阿九感激涕零,跪地发誓,要给陆远当一辈子奴役,陆远只说这话太夸张,可如果是无家可归,便来他们的草台戏班子吧。
如此,戏班子又多了一个人,陆远发现这阿九虽然愚笨,年纪也大了,却异常勤奋好学,教给他的东西,比起年龄比他小许多,资质比他强上一截的宋抹玉,这阿九,学的反而要比宋抹玉好的多。
可阿九学的好,也远远不到能振兴师门的地步。
陆远和宋清只能四处物色新的徒弟,可梨园的功夫本事,要打小练,草台戏班子又不同梨园世家,艰苦的如同地狱苦行,条件稍微好的家庭,根本不会让孩子来,那些被遗弃的孤儿,大多如同宋抹玉一般,品行不端心思不正,也吃不了苦。
又过了几年,十年浩劫来临,陆远他们这四个人的戏班子,生存的难度更加艰辛。
期间,他们也有补不起戏服,租不起乐器的时期,为了生计,又是重操旧业,在街边卖起了老鼠药和大力丸,凄惨重现。
陆远也是被梨园外门的同门,那些功成名就的世家子弟们讥讽嘲笑,期间的辛酸,外人也无法体会。
陆远自己都动摇了,这辈子怕是真要碌碌无为的过,梨园道门,也要终结在他的手里了。
直到七十年代末,陆远和宋清一次去承德的乡下演出,经过一条河边,发现了一个竹篮。
竹篮里有着两个弃婴,一男一女,是兄妹。
陆远和宋清收养了这对弃婴,宋清是个肚子有些墨水的人,看到裹着弃婴的花布上,有星星月亮的图案,便按照成语,分别给这对兄妹起了“星离月会”的名字,都是跟陆远的姓。
陆月会一个丫头,也没被寄予太深的厚望,却也是异常聪慧,学艺颇成。
至于陆星离,那就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那艰苦到当初宋抹玉半天都坚持不了的身法基本功,陆星离从三岁开始,一天都没间断过。
还有童子功,梨园门古道法,请神降仙术法,甚至是上戏台的背戏文,吊嗓子,全都一个不落,每天拼了命的练。
看到这小子这个模样,陆远和宋清都是有心成全,把所有的心血全部倾注在陆星离的身上,要求也肯定是无比严格。
陆星十一岁那年,有一天,按照梨园道门的古法,在院子里踩着毛竹走路练身法。
可陆星离走了好几遍,总是掉下来。
师父宋清在一旁看的生气,心想练了这么久的基本功,怎么连过个“竹桥”都过不好。
宋清望子成龙心切,拿了戒尺,便给陆星离的手心来了两下。
陆星离只是忍住不吭声,继续过那“竹桥”。
又过了好几回,陆星离才算是走了过去。
可这时,宋清也算是发现了端倪,那毛竹上,蒙着一层亮光的猪油。
宋清转头,看见躲在院墙后面,恶作剧得逞,在偷笑着的宋抹玉,当即冲了过去,把宋抹玉打的皮开肉绽,哭爹叫娘。
事后,宋清问陆星离,为什么当时不跟他解释。
陆星离只是摇头,说他早就知道那根毛竹被师哥做了手脚,可当时就只想着怎么去过那“竹桥”,想不了其它的,师父拿戒尺打他,他也忘了疼。
宋清愣了,之后,他跟陆远说,星离唱戏会成名角儿,修道会成大高手。
不只是他在这两项上有天赋。
他干其它的事儿也能大成,甚至是卖老鼠药和大力丸,也能富成沈万三。
因为,他会“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