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目击者我是来配合调查的,不是你们的犯人,警方没有权力扣押我。”
警员们虎视眈眈,并不退让,胖警员看了眼警长办公室,再次强调:“先生,继续喝你的咖啡,等我们调查清楚了,自然会放你走。”
顾西元眯了下眼,忽然明白过来了,那个人是华人,而恰巧自己也是华人,同时出现在案发现场,很少有华人去赛伯格广场,那是专属于西人的地区……
“你们怀疑我跟那个人是一伙的?”顾西元直截了当地问。
其他警员都不接话,只有瘦高个相当蛮横:“坐好,否则给你换个地方,喝的可就不是咖啡了。”
“笨蛋,我要跟他是同伙,怎么可能还会跟你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东方人,果然狡猾。”
一句讥讽,瞬间激怒了顾西元。
“我要是非走不可呢?”
三名警员都掏出了警棍。
顾西元放下画板,活动了一下双手的指节,绘画的手臂看上去也很强壮有力。
一个警棍毫不客气地挥下来,顾西元偏头躲过,一拳打在他肥硕的肚子上,另外两名警员立即冲上来,合力抱住了他,掏出手铐想要拷住顾西元,结果被他挣脱了,刚甩开身上的警员,顾西元的后背又挨了一闷棍,回身猛踢一脚,偷袭的瘦高个捂着下巴摔倒在地。
警局里其他警员纷纷围过来,有人叫道:chese功夫,chese功夫……
群狼围猎般,缩小了顾西元的包围圈。
“都给我住手。”史密斯警长一声吼,所有的警员都停止了动作,十几双眼睛依旧不满地瞪着顾西元。
“先生们,请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史密斯警长高声命着,又转过头来,深绿色的眼睛鹰隼般盯着顾西元,冷冷地说:“先生,你可以走了。”
顾西元没有动,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史密斯警长重新换了副口吻:“请见谅顾先生,这里边产生了一点小误会,您现在可以走了。”
站在警局的门口,顾西元点了根香烟,深吸一口,望了望西沉的暮色,大片的流霞染红了一方天际,直了直微痛的背脊,摔掉半支残烟,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华灯初放的西人街区。
透过警长办公室的玻璃窗,瘦高的警员蠕动着嘴唇,有些不解:“警长,为什么要放他走?关他一夜也是好的,这小子又臭又硬。”
史密斯警长微蹙着眉:“乔伊,我们要对付的是像唐琛那样的人物,而不是一个只会在街头画画的穷小子。”
“您之前不是怀疑他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吗?”
史密斯警长看了眼乔伊,踱回自己的办公桌,拿起桌上的画像,凝视了片刻,屈起食指啪地一声弹在那张五官醒目的脸上:“有唐琛的地方总是伴随一些麻烦,乔伊,我有个新任务要交给你。”
乔伊毕恭毕敬地磕了下靴跟,聆听长官的吩咐。
回到自己的住所,顾西元脱下外衣,光着上身,照了照镜子,背上一大片红肿,火辣辣的疼,妈的,背后偷袭,卑鄙了点。
十几平米的单人公寓,陈设极其简单,灶冷盆空,正要淘米下锅的顾西元,听见有人敲门。
张庭威一进门看见顾西元手里端着锅,顿时笑了:“还没吃?正好,加双筷子。”
“你一个大少爷,怎么老跑到我这里蹭饭吃?”
当顾西元转身的时候,张庭威吃惊地张了张嘴:“西元,你后背怎么了,肿成这样?”
顾西元将一瓶药酒丢给他:“来的正好,帮忙擦擦。”
自小出身于医药世家的张庭威虽说是个少爷,但擦个跌打酒还是不在话下的,看了眼手中的药酒,有点嫌弃:“怎么不是我家的状元公?”
“我家离你那远,为了瓶药酒我还要跑到唐人街去吗?”
“行,明天给你带瓶我家的状元公,擦两次准见效。”
顾西元在床上趴好,隆起的后脊让身板略显单薄的张少爷羡慕不已,顾西元会点拳脚,一般人还真近不了他的身。
顾西元懒得跟他解释,就说下午在广场作画,碰上几个流氓斗殴,赶上个手黑的,从背后打了他一棍。
张庭威将药酒倒在掌心,一边迅速打热一边说:“还说我们唐人街乱,整个藩市哪里不乱,本地流氓才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
滚热的掌心混合药酒敷在青紫结实的肌肉上,顾西元吸了口气。
张庭威忽又想起什么:“对了,后天郑少祖庆生,要在他爹新开的酒楼摆一桌,几个欧洲留学的好友都叫了,叫我也喊上你,回来几个月了,大家还没找个由头聚聚。”
顾西元的背脊被张庭威颇具家传手法的揉拭弄得热烘烘的,半眯着眼,一时没接话。
见顾西元不接话,张庭威有点劝说的意思:“少祖脾气是臭了点,但也是一番好意,大家毕竟同过窗,这点面子总要给的,他家新开的酒楼御膳坊可豪华了,先搓他一顿再说。”
“他老子可是混堂口的。”
张庭威拍了下顾西元的背:“我老子也是堂口罩着的。”
顾西元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又喃喃自语:“御膳坊……”
张庭威立马来了精神:“嗯,现在是唐人街最大的酒楼了,这半年来没少出风头,听说剪彩那天,西藩、东藩都派了要员庆贺,每天进进出出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揉的手劲终究跟老师傅没法比,顾西元扯了下嘴角。
月华初放,夜色渐浓。
站在高大的牌楼前,顾西元出了会神,绿瓦红柱,高悬四字:天下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