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棠忽然扭脸问张庭威:“你们唐人街到底有几个唐先生?”
张庭威下意识回道:“就一个……”
望着晓棠颇为疑惑的眼神,张庭威眨巴了下眼,改口道:“应该不止一个吧,我又不是管理户籍的,怎么都知道?”
晓棠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前些日子来我家的东升姓唐,有个唐琛也姓唐。”
张庭威迅速瞟了眼顾西元,支吾着:“是,是啊,怎么了?”
晓棠的目光在哥哥与张庭威身上打了个转:“我听很多同学说,那个唐琛就是白老大的女婿,人长得很出众,只是不像白老大上过报纸,没人见过他的照片,不知究竟如何出众?你应该见过他本人吧?”
说完盯着张庭威的脸,张庭威去抓下一个凤爪:“哦,见过吧。”
“如果唐琛长得像上次来我家的唐东升,那倒是的确很出众,你们唐人街还真是人杰地灵啊。”晓棠又看向顾西元:“噢,哥哥?”
晓棠明显是话里有话,顾西元不愿她真的计较起来,只好拿出当哥哥的架势来:“我看妈说的对,你们上学整天不好好读书,一群女孩子总对男人品头论足的干什么。”
“我不管,明天我要去唐人街看游龙旗,谁也别想拦着我。”
顾夫人端汤出来,听见这话又皱了皱眉:“不许去。”
顾西元这时却说:“妈,您是拦不住她的,总不能把她绑在家里哪都不让去吧,放心好了,明天我陪她一起去,一定替您看好她,正好再从那边带点腊肉回来,咱家好久没吃辣子炒肉了。”
晓棠终于笑了:“谢谢哥哥,呵呵,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张庭威也忙笑道:“伯母放心,还有我呢。”
晓棠白了他一眼:“有我哥呢,要你管么。”
顾夫人只得作罢,真是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
盼望大家多留言,祝节日快乐!
游龙旗
东方传统的哀乐好似人深藏在魂魄里的悲鸣,此时由西洋乐器演奏出来,莫名地多了一份激昂,回响在横七竖八的招牌字号串成的大道上,龙凤祥饼、大华洗衣店、瑞福祥钟表……
加长的灵车通体全黑,随着前面两排笔直粗壮的灵幡缓缓而行,打幡的皆是臂力惊人的威猛壮汉,幡旗上的银铃被风一吹,发出哗铃铃的脆响。
一张巨幅黑白照片竖立在灵车之上,照片上的人横眉怒目,面相乖戾,自带一股凶悍之气,远远望之,依然令人不敢直视。
灵车后十几辆车静随其后,队伍两边人人高举蓝白大旗,车上也都插满了小旗,旗面上均绣着一条形态各异的五爪神龙,旗旗相连,迎风招展,宛如一条见首不见尾的素色巨龙,缓缓游动在人满为患的唐人街。
走在灵车前的七八个人,一水的白西装、黑领带,左臂缠黑箍,唯一一个女人一袭白裙,鬓坠白花,低眉垂目,摇摇欲晃,不得不靠她身边的年轻男人半扶半就才能继续支撑下去,在男人的相衬下,更显得她姿容平庸,神采黯淡。
男人依然戴着墨镜,脸上一派冰冷,走在最大的一面龙头旗下,在哀乐、幡旗的缓行中,偶尔将目光投向四周,藩市派来了大量的西警维持秩序,用粗绳将围观民众拦截,不让一人靠近长长的送殡队伍,两旁矮楼的露台上,也站满了人,望着灵车,望着龙旗,望着鸿联社的这几名堂主,都不年轻了,岁数最大的朱雀堂堂主杨启年也已满头华发。
也望着他,唯一一名年轻又出众的青龙堂堂主、白家的女婿——唐琛,身姿挺拔,微扬着下巴,神情俊冷,漂亮的宛如一只猎豹,与狼同行,迈着优雅又危险的步伐。
这是顾西元第一眼在送殡队伍里看到唐琛时,便挥之不去的感觉。
仿佛第六感,唐琛的目光忽然调转过来,在拥挤的人群里一下子就发现了顾西元,就像他们每一次的相遇,都犹如初见,猝不及防,又刹那惊艳。
在人头攒动中,顾西元被挤到了拦截线的最前面,妹妹晓棠也趁机甩开了还有点瘸腿的张庭威,挤到了最前,唐琛平静地收回注视,继续踩着礼乐的鼓点,优雅的前行。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和妈妈。”顾晓棠为自己能揭穿哥哥的谎言而微微得意着。
“恐怕你肩上的伤跟这位唐先生也不无关系吧?否则他这样的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来咱家看你?”
顾西元扶着她的两臂,尽量不让别人碰到她:“我也没想瞒你,知道你迟早会发现的。”
晓棠轻哼一声,目光随着唐琛,扶着绳子往前蹭,对于游龙旗看来看去也失去了兴趣,一路跟着唐琛,倒成了她此行最大的目的。
一名西警将绳子往里拽,推了人群一把,晓棠踉跄了一下,顾西元连忙揽住妹妹,瞪了那西警一眼。
不远处传来几声哨音,几名西警按着哨音的指挥,又将弯曲的绳子再度拉直。
顾西元一抬头,便望见哨音的来源,一个骑在马上的巡逻警也正望着他。
面熟,认识,是那位给了顾西元背后一警棍的乔伊,隔着老远,顾西元都能感到他下拉的嘴角一抹讥笑。
赛伯格广场那一带警署的人马居然也派到唐人街来执勤吗?顾西元正想着,张庭威却用手杖很不厚道地为晓棠拨开一条路,他们很快又赶上了灵车,看到唐琛正将白茹玉半落的白色头花重新戴好。
便在此时,有两个人钻过了拦截绳,冲进了送殡队伍,一个西人女记者手持麦克风,话筒杵到唐琛面前,跟拍的摄影师紧随其后,镜头也对准了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