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又点了下苏浪:“这个苏浪更不用说了,有一次喝醉了大放厥词,说唐琛再厉害也不如我厉害,大家都以为他是酒后狂言,可是没多久,苏浪就中毒身亡,警方调查过,查不出下毒的人,因为苏浪每天在夜总会跟他喝酒的人实在太多了,谁还记得这些,就算真有人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来,鸿联社的人向来不跟警方打交道,大欢喜夜总会最大的股东就是白老大。”
“那这个叫阿谭的伙计呢?”顾西元拿起阿谭的照片,四个人里他最年轻,才十九岁,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眉眼清爽,单纯的笑着,就像阳光照耀下一株挂着晨露的青草,死于枪口下,令人倍生哀怜。
“阿谭的资料我是拿的最少的一个,因为他背景很干净,除了在吉利糖果店里做事,找不到任何跟唐琛有交集的地方。”
顾西元的呼吸微微凝滞。
“很多人都知道,唐琛特别爱吃吉利糖果,隔三差五的去店里买,有时候是手下人去买,有时候他会亲自去买,店里的老板吉先生跟我说,唐琛来的时候,都是阿谭亲自伺候着,唐琛向来不多言,但每次见到阿谭都会问他过得好不好,还会说笑几句,弄的阿谭又紧张又兴奋,总是盼着他来,吉老板告诫阿谭专心在店里做事,不要想着去鸿联社,那不是正经的营生。
阿谭死的头一天,一夜未归,吉老板只当孩子心贪玩,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报案,阿谭居然被人枪杀在一家小旅社,死的不明不白。
顾先生,虽然我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跟唐琛有任何关系,但是,凭我女性的直觉,阿谭的死一定和鸿联社有关,而唐琛是摆脱不了嫌疑的。”
似有什么在空气里微微震荡着,顾西元调换了僵硬的坐姿,依然无法令这抹震荡平息下来。
“顾先生,你有没有听过唐人街私下里流传很久的一个传说?”
顾西元不作声地望着神情凝重的苏姗妮,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荡得很远。
“一个关于螳螂的传说,据说螳螂都会在洞房花烛后,吃掉自己的新郎……”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西元才赶回了半山腰的那座宅邸。
大门洞开,灯火通明。
唐琛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微抬下巴,双目半睁,神色不明,好似阴间里的玉面判官,冷冷地望着渐渐走向自己的顾西元,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与言文
都怪那时年纪小
“顾先生,你回来了?”
忽然冒出来的阿香倒令顾西元一个恍惚,好似回转了人间,偌大的客厅里有了人的气息,就连坐在沙发上的唐琛,在水晶灯下的光辉里也亮暖起来,之前的云翳散了个干净,只是还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嗯,回来了。”顾西元应着,一手背在身后,吊着的手臂向上抬了抬,说给阿香听:“去医院换药,又去唐人街逛了逛。”
阿香笑道:“唐先生等了你一下午,原来你自己跑去医院换药了。”
顾西元怔了下,又笑了:“不用,换个药而已,这么点小事怎么总好麻烦唐先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倒把唐琛丢在一边,可句句又都提到他,也不知这些话到底说给谁听。
等他们“闹腾”完了,唐琛这才淡漠地吩咐阿香:“叫吴妈摆饭。”
阿香应了一声,匆匆走了。
唐琛立起身,将束腰的马甲抻了抻,又拎起茶几上的一个小袋子,冲顾西元一晃:“给你弄了点西洋药,吃的,据说比抹的药好,能消炎消肿,打着石膏换药也不方便,这下山又远,还是别到处乱跑的好。”
顾西元接过药袋说了声多谢费心,见他依然冷着脸子,便将背在身后的手也伸了过去,一小盒吉利糖果,粉红色,都是桃子味的。
唐琛也愣了下,瞅着那盒糖果,又看向顾西元,也不接,也不说话,只把头微偏着,目光却停留在顾西元浅淡的笑意里。
没打招呼出去,又回来晚了,顾西元原本也没个底,见他又这副样子,不知怎地,竟凭空生出几分哄他的心来,于是又笑道:“知道你忙,便喊了张庭威过来带我去医院,买糖果的钱还是跟他借的,所以买的不多,等我领了你的薪水,以后糖果我全包了。”
“嗤,不怕我吃穷了你?”唐琛说着,接过糖果,粉红色映在黑亮的眼中,熠熠闪闪的。
“唐先生只要不拖欠我薪水,自然我也不会拖欠你的糖果。”
唐琛垂了眼帘,掩去了那抹冰冷,缓缓道:“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今后去哪里要提前说,钱不够跟我要,别跟外人借钱,有什么事也别背着我……”
飞快地抬起眼,一道锐利的光芒,直盯在顾西元的脸上。
顾西元目不斜视地望着他,笑道:“好,今后都听唐先生的。”
冷峻的唇边终于缀了点笑意,两个浅浅的梨涡,也只是瞬间的艳光,顾西元尚自愣神,唐琛已经向餐厅走去。
吴妈按着吩咐,今天煲了猪骨汤,浓白香稠,阿香过来先给唐琛盛了一碗,唐琛又将汤碗放到了顾西元的面前。
唐琛也不急用饭,先把那盒糖果撕开了。
“多年没去了,还是那个吉老板,人倒是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顾西元舀着汤,看着唐琛将一块糖丢进嘴里,舌尖轻轻一转,唇上顿时一点湿红。
顾西元也舔了舔唇,一股子咸香味。
唐琛并不多言,含着糖,听着顾西元自顾说着:“怎么搬了家,不过生意倒是更红火了,买这点糖果,还等了等,店里的伙计都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