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姗妮将那张照片推给了顾西元:“我相信顾先生也是有实力能打听到这个刺青的真正来源。”
“不用了,我已经记住了。”顾西元又将照片推了回去。
苏姗妮又固执地推回来:“我还有备份,这张你留着,类似的图案华人刺青店里也有,但都跟这个不太相同,我也搞不太清楚这些飞虫走兽对于你们东方人来说都具有什么含义,而且我这个西人记者一走进店里,他们都不搭理我,我也不好明目张胆地问,你还是留着细细地比较一下,千万不要弄错了。”
“那是因为你太出名了。”顾西元笑了下,苏姗妮不止因为总在电视上做报道,那天闯游龙旗的队伍时,多少人都看见唐琛将她的录影带掰断了,难保不对她这个漂亮的女记者印象深刻。
也不与她过多的解释,顾西元将那张照片收了起来,想了想,又说:“不过苏姗妮小姐,你总是随身携带这些重要的资料,我总觉得不妥。”
苏姗妮的蓝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和愤然:“目前我只能随身携带它们,因为我的家进来过小偷,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的。”
哦?顾西元的眉头又拧了拧:“丢了什么没有?”
“丢了些珠宝首饰和现金,我也报了警,他们只当普通盗窃案来处理的,但我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电视台呢?”
“电视台来往的人很多,而且有些员工是专门做华语节目的,我担心这其中搞不好也有鸿联社的人,并不安全。”
顾西元沉默了会,对这个西人女记者又多了几分钦佩,又问了问白虎堂赌档被抄一事,苏姗妮具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乔伊警长也是执行上边的命令,对唐人街各赌档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突击搜查,但苏姗妮从警长的言谈话语间,感觉到这是警方对唐人街拒不配合各种调查的一次打压性行动。
顾西元只好作罢,临别之际,忍不住叮嘱她:“苏姗妮小姐,虽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像上次你闯进游龙旗的队伍,直接质问唐琛的举动,我并不是很赞同,我知道你对陈浩林的死很内疚,也很气愤,但是保护好自己也很重要,你对华人、鸿联社,甚至是唐琛,算不上是真正的了解,不管是你还是我,谨慎行事是第一位的。”
苏姗妮望了顾西元一会,淡淡地点了下头:“好,我会注意的,再会,顾先生。”
顾西元摸出兜里的洋火,走到浴室,将那张卷了边的照片又深深地看了几眼,擦然一根火柴,火苗顺着照片的一角吞噬上去,那个鸟头鱼尾的刺青渐渐化为乌有,只剩几片灰白色的飞灰,落尽盥洗盆中,打开水,冲得干干净净。
忽听院中有汽车发动的声音,顾西元匆匆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道缝隙,是唐琛的车,已经绕过院中的草坪,从仿古雕花的黑漆铁门开走了,阿香还冲车子挥了挥手,吴妈关好大门,落了锁。
顾西元从客房出来,站在二楼走廊的楼梯边,正看见阿香轻快地往里跑,身后的吴妈交代着:“把先生今天换下的衣服拿下来。”
阿香答应着,蹬蹬地跑上楼,一抬头便看见了顾西元,冲他甜甜地一笑。
“唐先生出去了?”顾西元随口问着。
“是,回白宅去了。”
心思微微一沉,顾西元喃喃地重复着:“回白宅去了?”
阿香笑道:“回去陪白小姐嘛。”
西元笑了笑:“是,唐先生跟太太的感情看样子很好。”
阿香睃了他一眼,也只是嗯了一声,转而又道:“先生临走时叫我和你说一声,明天不要出门,在家等他就好。”
“没说什么事?”
“没有。”
这一夜听着丛林里的夜鹰时不时地啼鸣,犹似哀怨的曲儿,顾西元倒睡得很好,连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暖阳热烘烘地照进来,打开窗,空气既新鲜也湿热,夹裹着山中各色的花香草香扑进屋里,带着初夏的活泼,却也令人感叹春的短暂。
衣柜里仅有的衣服都是毛料西服,西元原本也不爱穿这箍人身板的东西,偏唐琛这里除了几件衬衫能穿,其他都是外套,天气渐热,也穿不住了,裤子也略微瘦些,虽然他和唐琛身高差不多,但论身形,自己还要比他壮一点,这些衣服想必也是唐琛平日里不怎么穿的了,款式也是头两年才流行过的。
胡乱抓了件淡青色的衬衣穿了,裤子依然穿自己那条旧的,下了楼,吴妈已将早餐摆上了桌,阿香忙里忙外的收拾个不停,顾西元喊她们一起来吃,吴妈和阿香都说吃过了,吴妈又补了一句:“这是先生用餐的地方,我们怎么可以用呢,顾先生说笑了。”
顾西元笑道:“我是来给唐先生当司机的,现在只是在这里养伤,不是什么客人。”
吴妈明显地愣了下:“司机?”
阿香听见了,也走过来:“来替阿宝的?”
顾西元拍了拍左臂:“对,等伤养好了,我就可以给他开车了。”
吴妈摇摇头,有些不信:“我看不像,阿宝除了帮先生提箱子,很少上二楼的,更别说还住在先生的客房里。”
阿香也说:“对啊,我看先生对你很好,你不像是新来的司机,倒像是他的朋友。”
顾西元笑道:“难道他对你们不好吗?”
阿香连忙道:“不是啦,先生对我们自然也很好,哎呀,总之是不一样的啦。”
上午的时光随着日头偏移总是过得很快,用过早餐,顾西元只在院子里转了转,唐琛的车便回来了,依旧停在门口,阿江去开门,阿山去泊车,唐琛从车里下来,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顾西元,启唇微笑:“这件衬衫你穿着看上去倒很稳重,只是把人衬得比实际年龄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