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阿山喊着老板收拾一下。
顾西元窘迫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无奈单臂难撑,又被唐琛一把拽了回来,软语低沉,吹进西元涨红的耳里:“顾先生,果然系喺左边呢(果然是在左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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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得浮生半日闲
唐琛也感冒了,穿着那身宝蓝色的睡衣,安静地躺在他的帝王帐里,拥着柔软的丝绵被,听着西元给他朗读古希腊的诗歌,半眯半睁的眼,偶尔投向认真朗读的人,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司机的薪水里也包括这个?”西元很质疑。
唐琛从鼻腔里发出黏软的一声嗯,然后道:“你还没有为我开车,白白地拿着我的薪水,让你做这么点事都不肯吗?”
西元咽了咽唾沫,继续捧着诗歌郎朗地读起来,他声音温柔好听,唐琛又半眯起眼来,不易觉察地,发出一声惬意地叹息,不一刻,又悄悄地望过去,隔着遮遮掩掩的纱幔,细细品玩顾西元的眉眼,这人长得清俊干净,即便手里举着枪也难掩一丝书生气,透着斯文、谦和,总是暖的,翻书时舌尖飞快地擦过微干的唇,润出一点诱人的光。
豪迈的狄俄墨得斯,你何必问我的家世,
正如树叶枯荣,人类的世代也如此。
秋风将枯叶洒落一地,春天来到,
林中又会滋发出许多新的绿叶,
人类也是如此,一代出生一代凋谢……
西元的目光从书页上轻轻探去,高床软枕中,唐琛已经睡着了,冰冷的容颜,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从赛伯格广场喝过咖啡,西元提出想回家看看母亲,拆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胳膊缩在衬衫的长袖里,只要不乱动,看上去并无大碍。
顾夫人见到儿子,自是喜出望外,老板东升还亲自陪同,提来许多礼,各色果子、补品,还有几匹上好的布料,说是西元领了薪水,特意孝敬她的,更觉得儿子与他人不同,颇受老板的器重,于是殷勤地备了一桌的酒菜,越看东升越是喜欢,可惜晓棠年纪还小,若真得了这样一个稳重能干的女婿,到了却自己将来的一桩心事。
西元说为了做事方便,已经退了西区的单身公寓,在唐人街那边另租了一套更大更便宜的房子,离唐先生的公司也不远,如果不忙的话,每个星期总要抽出一天来回家看望她们。
晓棠也是难得的安静,只顾低头吃饭,西元几次逗她说笑,她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偶尔拿眼睃着哥哥和唐琛,目光一碰,便又若无其事地挪开,倒真多了几分大姑娘的矜持。
临走之前,西元说要回阁楼上取点生活用品,收拾停当,忽又想起平日练习的画册,找了半天才发现,画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在衣柜最下边,拿出来翻看,好几张都是唐琛的速写,怔了半晌,方才琢磨出,定是晓棠胡思乱想。
西元扯下那几页画纸,卷起,放进随身的包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屋里巡视一番,便又将那几页塞到厚厚的床垫底下,顾夫人平时换洗床单,从不会掀开床垫子。
坐在车里,望着西元怀里抱的袋子,唐琛问,都装了什么,你若需要,我会买给你,何必还用旧的。
西元说,都是些常用惯了的,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况且旧东西用着舒服。
唐琛淡淡道:“你这人倒是念旧的很。”
唐琛一连病了几天,安分地待在公馆里,也不见出去,西元也只好哪里都不能去,阿江阿山兄弟俩,一静一动,阿江总是站在院子的草坪上,举着枪对着空酒瓶练习打靶,子弹都是自制的哑弹,免得吵了唐琛,一练就是大半天,少与西元过话,阿山却是个闲不住的,拉着西元教他熟悉车子,松花坛里的泥土,再跟吴妈要来一些新鲜的花种撒下去,清理小池塘的落叶,一边清理一边又喊阿香来喂鱼,阿香贪玩,家里人一多,就忙不过来,磨着阿山陪她猜铜板子玩,赢了自然得意,输光又噘嘴,总是跑到阿江那里赊铜板,兄弟俩乐得哄她开心,最后铜板都被阿香赢走揣进自己的荷包里。
唐琛偶尔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望着院子里的光景,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映得窗口一片白花花,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古希腊的雕像,高贵、静穆,只是悬着空,没有腿,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高远的天、孤冷的唐琛和热闹的人世间。
西元收回目光,心跳的难受,捡起阿江丢在小圆几上的手枪,正在喝水的阿江瞪着他,却也没阻拦,西元冲他一笑,端平右臂,对准草坪那端吊好的一排酒瓶子,一声闷响,一个酒瓶顿时破裂,只剩下瓶口吊在绳上兀自晃荡。
阿香小巴掌拍的脆响:“西元哥,你好棒啊!”
阿山丢下扫院子的笤帚,翻着白眼走过来:“阿香,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一排都干掉,发发不落空,才算真厉害。”说完,瞅着顾西元,一扬下巴:“敢不敢跟我哥赌一把,他可是出了名的快枪手。”
一枚银币,两把枪,放在了圆几上。
阿江也不说话,放下水杯,拾起枪,检查剩余的子弹,利落地滑动了下枪膛,志在必得地看着顾西元。
阿香蹿腾着:“西元哥,跟他比,赢了晚上我叫吴妈给你做麻婆豆腐。”
啧,阿江阿山都不禁看向阿香,小白脸就是占便宜,这才处了几天啊,就开始西元哥西元哥的喊,瞧那兴奋劲,好像顾西元稳赢似的。
窗口的唐琛,伏在窗棂上,叼着颗烟,饶有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