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沉吟着,不得不诓骗他:“他暂时回不来……”
蛙崽急急地问:“坐船走的?去欧洲了?”
西元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了下头。
蛙崽又高兴又难过:“活着就好,我以为……他说要和贵哥做完事就去欧洲躲两年再回来接我,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西元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你哥哥托我转交给你的,你先收好。”
蛙崽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边几枚银币,足够过些日子,又不禁落下泪来,抬眼望向西元:“你是唐先生的司机,可我从来没有听哥哥提到过你,他为什么让你来找我,自己不来?”
西元吸了口气,索性将谎言进行到底:“走得太匆忙,你也知道他做的事有点危险,也不想连累你,我是唐先生的人,跟你哥哥之前也算有几分交情,帮点小忙而已,不算什么。”
蛙崽终于深信不疑,把小布包贴身收好,还拍了拍。
西元将烟掐灭,随口道:“他跟贵哥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你也不用太担心。”
蛙崽脸上顿时一层隐忧:“贵哥那人怎么行,吃喝瓢赌什么都沾,我哥哥当初就是他带着染上赌的。”
“我刚跟唐先生没多久,对这个贵哥不是太了解。”西元不动声色地说。
蛙崽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西元孤陋寡闻了:“这个贵哥原先也是个帮主,还算有过脸面,后来睡了白老大的女人,被执行了家法,白老大废了他那里,把他赶出了鸿联社……”
蛙崽毕竟是个孩子,羞于出口那些字,又说:“后来他就在唐人街里瞎混,还跟我哥哥借过钱,没有一次还的,我哥哥这次说要和他一起做件事,我就一直担心,也不知道去了欧洲又能怎样,还不是什么都听贵哥的……”
“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哥哥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说能赚大钱。”蛙崽又摸了摸身上的布包:“看来是赚到大钱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为谁做事呢?”
蛙崽摇了摇头。
“还有谁知道你哥哥腿上有刺青的事?”
蛙崽想了下:“除了刺青店的人,应该没有了,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总穿着裤子,也不常去浴池洗澡,就算去了也不打紧,我们汕岛人身上纹鸟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阿元哥,我哥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吗?”蛙崽眼巴巴地盯着西元。
西元摸了摸他的头,沉声说:“不好说,不过你安心在黎叔的鱼档里做事,我总要来给唐先生买鱼的,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偷偷跟我说,我尽量帮你,但是我跟你之间的事,包括你哥哥的事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说,知道吗?”
蛙崽拼命地点头。
西元找了家公用电话,打给苏姗妮:“看来,法医先生并没有什么都跟苏姗妮小姐说,还得麻烦苏姗妮再请这位法医吃顿便饭了。”
晚饭果然是巴浪鱼饭,唐琛似乎真的很爱吃,连饭都多添了一碗。
西元却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蘸着吴妈调制的酱料,又咸又腥,唐琛却笑说,小时候穷的快要饿死了,多亏了一碗巴浪鱼饭他才活了下来。说着,又看向闷头吃饭的西元,补了一句:“一枚银币可以买十碗这样的饭。”
西元心不在焉地说:“都有银币了,干嘛还吃巴浪鱼饭?”
唐琛却不再吱声了,只是淡淡地白了西元一眼。
西元也觉得哪里冒犯了他,自己从小家境虽算不上富足,但也从未挨过饿,唐琛过的那些苦日子,他终究是没有经历过的,不禁自嘲:“看来,我也犯了何不食肉糜的罪过。”
唐琛两眼幽幽地望着他:“恐怕不止一条罪过呢。”
唐琛起身离开餐厅,西元抿了抿唇,满嘴的鱼腥味。
唐琛回到房间就再也没出来,西元也有些索然无味地回了房,躺在床上,回放着白日里的一幕幕,不禁沉沉地叹了口气。
睡到半夜,入梦正酣的时刻,忽听一声响,好似什么东西破裂,伴随而来的是更为尖锐的嘶喊声,是女人的。
西元急忙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走廊里,到处充斥着女人撕裂般的叫喊:“唐琛,你这个混蛋,啊——放开我,你就是个怪物——”
一个女人从唐琛的屋里往外跑,唐琛追出来,想要抓她回房间,可女人还在拼命喊叫,似乎发了狂,两手不顾一切地去抓他,修长的指甲擦过唐琛躲闪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走廊里,突然安静下来,唐琛、女人、西元,彼此看着,仿佛都被定住了。
女人穿着西式套装,一身黑,头上黑色的帽檐上垂下黑色的面网,但依然遮不住一张过于苍白消瘦的脸,发髻散乱,垂在耳畔,空瞪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看着西元,犹如遇到了洪水猛兽,愕然中升出一抹恐惧,渐渐地,流露出濒死前那抹真正的绝望。
而西元,也如同见到了真正的鬼魅。
--------------------
各位宝子,现在文章更新都没有消息提示了,只在鱼塘里才显示,若大家喜欢,还望关注作者专栏,这样可以及时收到鱼塘的更新提示。
玩火
西元没有想到,深更半夜的会在公馆里看到白茹玉,更不知这位刚刚丧父的白家大小姐又为何会跟唐琛不顾脸面的在这里大吵大闹。
吴妈阿香他们一个都没出来,仿佛整个公馆只剩下他们三个。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出乎西元的意料,只听啪地一声,女人回手给了唐琛一巴掌,打得又狠又响,唐琛白皙的脸颊顿时一片红印,再加上另一边指甲的划痕,当真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