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日记,我的室友偷看了我的日记,那里都是我对……教官的渴慕之情。”
唐琛点了点头,琢磨着西元的话:“渴慕……那是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呢?”
西元有了抵触:“唐琛,就算你是我老板,可我认为这是我个人的事,没必要向你如实汇报。”
唐琛的神情很平淡,揣摩不出他此时的心思,连语声都不曾改变:“我对手下人的私事也不是都很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顾西元的。”
又是短暂的沉默。
西元在他目不转睛的凝视里,忽然有点豁出去的意味:“见到了神魂颠倒,见不到失魂落魄,那时候,为了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月色朦胧中,唐琛脸上的线条也阴晴不明:“后来呢?”
“日记被室友交到教官手里,教官就把它交到了校长室,认为自己的人格被一个黄种人践踏了,他高贵的血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希望校方给我最严厉的惩罚,还他作为一个军人、男人、西人的全部尊严,否则他宁可被送上军事法庭,也决不姑息这种恶性事件,一定会亲手杀了我。”
“再然后呢?”
西元冷笑:“再然后?如那个教官所愿,我被开除了,所有的同学都像避瘟疫似的避开我,而这个教官,始终都没有露面,听说他很快娶了一名贵族小姐当太太,没多久还升了官,我去欧洲留学不是三年,是四年,我妈妈一直以为我学的是绘画。”
“你还真是个会撒谎的小孩。”
望着唐琛阴沉的脸色,西元居然有了种莫名的筷感:“满意了,唐先生?”
唐琛摇了摇头,一只手缓缓擒上西元的后颈,另一只手瞬间取出那把精巧的手枪来,鼎在西元的要害,西元猛然一惊:“你干什么!”
枪口对着那里的柔软,上了膛的,一触即发:“告诉我,有没有想着那个人,做过那件事?”
都是男人,一点即明。
西元恼羞成怒:“你他妈疯了,拿开这破玩意。”
“告诉我,究竟有没有?”
“当然有,不止一次呢!”西元破罐破摔,继续激怒拿枪的人。
唐琛箍着西元的脖子,枪口用力顶了顶,语气愈发清冷:“那有没有想着我,也做过呢?”
西元的脸涨得通红,似乎连月光也被染红了,映得唐琛的脸上、眼里也都是胭脂色。
“有过吗?”唐琛面无表情地问。
西元不禁冷笑:“那唐先生是希望我有过呢,还是没有呢?”
唐琛半晌不语。
月光渐渐隐没,枪口又戳了下,轻轻的,可唐琛的语气又霸道又凌厉:“顾西元,你给听清楚,从今往后,你这里……”枪口瞬间又移到头上:“还有这里,除了我,不许你再想任何男人,否则我就把它们全废了。”
西元一把打开那把枪,不卑不亢:“我只属于我自己,我的身体,我的心思意念,怎么支配不用你管,就算你都给废了,我还是属于我自己。”
唐琛收起了枪,一垂眼眸,掩住所有的光芒:“滚——”
西元望了眼天边一丝微薄的曦光,关好窗,转身走回床边,毫不客气地躺了下去,打着哈欠说:“对不住唐先生,这次我哪都不会滚,折腾了快一夜,你想看日出随便你,我可要睡了。”
唐琛的眼眸再度掀起,不太确信地望着倒头就睡的顾西元,占据了自己唯一的一张竹木床。
唯愿君心似我心
西元醒来的时候,唐琛睡在地上的凉席上。
天已经大亮,潮湿闷热的雨林在夏末初秋的时节,晨风送爽,也能抵消一些暑气,从竹楼的每一条缝隙里沁进来,房间里阴阴凉凉的。
西元拽过一条被单,轻轻盖在唐琛的身上,此时的男人,环抱双臂,曲着两腿,就像一个蜷缩在母亲腹中的婴孩,没有了往日里的凌驾气势,眉宇轻蹙,在浮动的光影里,一抹难言的愁烦,下巴上的胡茬将出不出,泛着淡青色,野性与清隽同时在这张脸上契合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既张扬,又脆弱。
西元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熟睡中的容颜,五味杂陈。
唐琛缓缓张开了眼,西元的手也缓缓停住,在彼此的目光里,谁都没有讲话,好像时光也静止在这一刻。
终于,西元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屋里的光线明亮起来。
望着西元的背影,唐琛唇角上扬,声音带着醒后的暗哑、低迷:“喂,我饿了。”
西元轻声回道:“好的唐先生,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西元”唐琛唤住他,幽幽道:“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包括那辆装甲车,我都不会管,但是这批货我是一定要带回唐人街的。”
西元站在门口,没有回头,唐琛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感到莫名的可怕,即便睡着,仿佛也能窥到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西元道:“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是,鸿联社的将来必须由我说了算。”
是啊,唐琛要的不仅仅是钱,西元深吸了口气:“唐先生,那我也奉劝一句,你也不要再打弹药库的主意了,就算阿江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也进不去,别平白地搭进性命,装甲车上有那东西,弹药库迟早留不住,我们几个安全离开这里才是最要紧的。”
唐琛没吱声,西元仿佛天生就带着把他看透的本事,这样的聪明,有时也会叫人惶惶不安。
“行,我知道了。”唐琛淡淡地应着。
西元大踏步地走出房门,不再多看唐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