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很是蛮横,身上不仅有刀还有枪,他们闯入营地,肆无忌惮地搜寻查找,手里还有画像,扒着每个人的脸,先是端详,后是询问,他们在找一个东方男人,几乎所有人都认出了画像上的是谁,但是这里的人出于本能的仇视和共同的义气,集体选择了遗忘,一张张木然的脸,没有丝毫的表情,甚至连小孩子,看了一眼画像就颠颠地跑开。
一个男人,也是东方人,压着低低的帽檐,只露出半张脸,锐利的目光划过这里的一切,每间房都没有放过,可是要找的人却毫无头绪。
西元是在一栋废弃的矮楼上看到的这一幕,当这伙人闯进乞丐营时,他正在屋顶上晒太阳,像只慵懒的猫,陡然间就被异样的骚动惊醒了,迅速闪到破窗后,这几个人不是普通人,更不是黑道上的,他们做事的章法、拿枪的样子、走路的姿势和彼此交谈的状态显然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西元看了眼四周,楼侧有条下水管道,如果朽坏的水管还能承得起他的重量,没有中途断掉,他可以从那里爬下去,顺着楼后的荒地逃走。
刚要转身时,西元瞬间又拉回了视线,那伙人中为首的是个东方人,也许因为找不到要找的,男人烦躁地摘下帽子,胡噜了把头发,重新戴好帽子,只这一瞬间,西元的呼吸随之一顿,那曾经模模糊糊,不确定的猜疑,直到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杰克上校说过,唐人街里有自己人,关键的时候会帮他,唐琛也说过,不止你一个东方人打入唐人街,潜伏在我们身边。
被欧洲军事学院开除后,他顺理成章地转入艺术学院就读了两年,和他同宿舍的张庭威很快成为了他的好朋友,一起读书,一起畅谈未来,回国后,他们的关系依然很密切,第一次去御膳坊,张庭威拉着他去吃郑少祖的寿酒,那也是他第一次走入唐琛的世界。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张庭威伤了条腿,惊慌失措的像个大男孩……
不禁苦笑,是不是所有人都比自己的演技好?只有他顾西元才是真正的傻子,以为可以骗得了唐琛,可是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了失败。
西元的目光渐渐冰冷,张庭威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找他?还带着特工?之前他带着晓棠登报找人,四处打听,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焦急不安,扒着窗框的手陡然一紧,西元想喊一声,转念间,又放弃了,晓棠跟着张庭威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一定是唐琛又有了什么新动作……
“顾西元,你出来!”张庭威搜索无果,开始高声喊叫,望着破败不堪的乞丐营,仍不甘心。
“晓棠失踪了,只有你才能帮我把她找回来。”张庭威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似乎笃定西元一定藏身在这里,也希望这里有人能把他的话传给西元。
有人慢慢靠近他,张庭威迅速举起枪,这里的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随处暗藏着杀机与危险。
巨塔陪着笑脸,摆着手,表达自己人畜无害。
张庭威收起枪,冷冷地望着这个身形威猛,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有色人种。
巨塔冲他捻了捻手指,所有人瞬间都明白了,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张庭威点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甩给了巨塔,巨塔扫了一眼,觉得不足以出卖一个人,张庭威不耐烦地又冲一名手下抬了抬下巴,那人也丢出几张票子。
巨塔还是不满意,出卖这里的人,他以后也不能再这混下去了,拿着足够的钱才能离开。
几个人都过来,掏出他们身上所有的钱,巨塔一边数着票子,一边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栋危楼。
西元迅速缩回头,妈的,当初就该废了这个欺凌弱小的王八蛋。
水管果然禁不住,离地面还有两层高,彻底断裂,西元随着水管咣啷啷地摔在地上,四周响起奔来的脚步声,西元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吃力的后腰,踉踉跄跄向楼后的荒地跑去。
“上尉,有人跑了,他在这!”
“不许开枪,给我追。”
张家药铺今天挤满了人,张爷爷只有每月的第一天坐堂出诊,不问尊卑贫富,只要来看病,都由他亲自把脉,机会也是难得。
张庭威帮着柜上的老掌柜季师傅和父亲,一起抓药包药,忙的头上出了汗,人们源源不断地走进店里,张庭威对药名还是有些生疏,总是慢半拍,父亲张医师看不惯地砸吧了下嘴:“我儿子还真不是从医的料,学了这么久,那些药材认得你,你却不认得它们。”
张庭威嘟嘟囔囔回嘴:“你每天都在这里坐诊,倒不如爷爷一天的生意好。”
“小兔崽子,又皮痒啊。”
正说着,又有人过来递上方子,好似专找张庭威拿药,张庭威接过方子一看,瞬间又抬起头。
对面的女人平平淡淡的一张脸,口气也平淡:“麻烦你,快点。”
张庭威拿起药方,转身在身后药柜的几个抽屉里,胡乱抓了几把,包了,递给女人,女人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药铺。
张医师觉得儿子神色有异,刚才抓的药似乎也哪里不对劲,伸手道:“拿来我看看,莫要给人抓错了药。”
张庭威摘了胳膊上的套袖:“爸,我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出去一趟。”
“诶,今天正忙,你小子又去哪里撒野,一天到晚的不着家。”
出了药铺,左右看看,女人果然站在不远处,似乎正准备过马路,见了张庭威,又不慌不忙地往前行,红灯变绿灯,女人随人群过了马路,张庭威不远不近地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