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续弦陈氏,也是广东的大族,可广东的氏族久居偏远,就不比江南西北的那些大族多有人入仕。
简而言之一句话,前朝苟延残喘了差不多一百年才崩。
广东按靖江王的话来说,早就是个礼崩乐坏的地方。
陈氏不嫁给安都,安都不过是个前朝发配到广东的小贵族。陈氏不嫁给安都,也不过和王文静差不多。
安都的原配死了之后,娶了小二十岁的陈氏,陈氏给他生了一双儿女,男的叫安福,女的叫安荣,就是嫁给了靖江王的安氏。
说起来陈氏也当了安家二十多年的家了。
可面对张静安这个比她小一半的小贵妇,还恭敬又拘谨得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一样。
骗谁呢?
能生出安氏这样的闺女的娘,能是个胆怯猥琐的小女人?
张静安就是再天真,也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更何况,她就是来找茬的。
来了就坐下喝茶,冷冷地看着陈氏站在一边,“陈夫人不敢当您的大礼,我来也不是来喝茶的,只是我听说您的闺女从福建过来了,所以有些话,我想跟她也过来一起聊聊。”
陈氏佯装无措,也当真佯装得十分的逼真,有的人啊,装得烂泥一样,让那些自高自大的人觉得好鞋不踩烂泥巴,不去跟他计较。可回头这烂泥,就能糊你一身,恶心得你不行不行的。
她唯唯诺诺地赶紧着人去请了女儿过来,期间在张静安跟前,站不敢站,坐不敢坐的,就像个小媳妇似的仿佛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
当然少不了去给她们家老爷送信。
安氏还没到,袁恭就被安都也请了过来了。
张静安只想笑,这就是离开圣京的好处了。她这个郡主的身份不高不低的,除了她丈夫袁恭,还真的没谁能拿得住她的。
可袁恭嘛,哼哼,哼哼。你们等着看好了。
安氏回了娘家,就被母亲的陪房堵在了门房里。告诉她,“三姑太太,大事不好了。。。。。。,明珠郡主来兴师问罪了,恩武侯来给他撑腰,连侯爷的面子都不给呢。”
安氏就烦躁了。
她真是烦死了这个娘家,又不得不靠着这个娘家,更不能不靠着这个弟弟。可这个弟弟,自从知道爵位无望了之后,就一门心思捞钱,光捞钱有什么用?现如今被人捏住一收拾,连个泥巴腿子的小海盗也收拾不了。
她到了内宅,就看见自家亲娘和弟媳妇都只敢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陪着张静安,而张静安穿着一身简单的水绿色的纱衫,水过天青的绉纱裙子,半翘着脚,露出碧蓝色的绣鞋,一圈的米珠灿然光华,看到她进来了,连站都不曾站起来。甚至还挑了挑眉,鼻子都翘了起来。
开口就来了一句,“安侧妃,你可知道侧妃和正妃有什么区别?”
安氏一口冷气就差点没把她心里的火给逼了回去,又冷又热,冷得锥心透骨,热得要炸得她粉身碎骨。
她咬牙道,“明珠郡主,我再如何也是上了宗室玉碟的侧妃,有品秩,有诰命,我家王爷还算是你的长辈。。。。。。”
张静安彻底被腻歪坏了,她是郡主,可她娘姓玉,她姓张,她得封郡主,但是纯属异姓,安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拿辈分来压她。
她就笑道,“啊哈,我叫靖江王一声王叔,感情倒是抬举了你做我的长辈?”
安氏这话就没法回,人家不认你这个亲戚,你难道还上杆子往上凑?
这回她也同样是尴尬了,这有身份的妇人交往,就跟官场上男人交往看品秩看资历一个道理,身份不明,这地位就不好确定,这连往哪里坐都不知道。
张静安就挺直了脊背坐在那里,“我是先皇亲封的明珠郡主,我丈夫是超品的恩武侯,正二品的广东总兵,我哪一条的规矩要给你一个三品的亲王侧妃站规矩?我倒是要去靖江王跟前问一问,他宠妾灭妻到这个地步了,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一句宠妾灭妻,差点让安氏晕了过去。
她也什么都顾不上了,指着张静安的鼻子哆嗦道,“你竟然连我家王爷都敢骂?”
张静安心想,这算什么?当初我还指着他鼻子骂他禽兽不如,坑了程瑶一辈子,还敢装道貌岸然?
要不是知道程瑶如今念着儿子,她当真还能骂得更难听一点。
她冷眼看着安氏,又撇了一眼在旁边坐着装鸵鸟的陈氏,还有安福的妻子林氏,就毫不客气地站起来。“你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来了?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上了折子,要去宗人府告你们靖江王府宠妾灭妻!”
安氏不可思议,她一年里都见不到靖江王几次,要是不巴结好了老王妃那个老虔婆,就算是靖江王回到了福建,她都得不到几次宠幸,她怎么就被宠妾灭妻了?
就程瑶这样的,从来不伺候婆婆,从来不关注家事的,又有什么做正室的样子了?
她仰头,把一个劲儿给她打眼色的娘和弟媳妇推开,“你是郡主又如何?还没听说郡主能管旁人的家事的,要告就去告,可笑了,宗人府也不是你家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冷笑道,“就像你说的,你是郡主,可你可不姓刘!”
说白了就是个伪宗室。
只轻蔑地看了张静安一眼,可算是把刚才心里那口恶气给吐了出来。
却没想张静安却眼皮子都没挑一下,“早先我倒是拿你也没什么办法。可现如今可不同。。。。。。”她索性走到陈氏跟前,看了一眼陈氏,又看了一眼林氏,轻声问到,“是你们谁的主意啊,让姑奶奶跑去说是靖江王妃程氏怂恿我小叔子打的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