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毕竟服侍了秋君药那么些年,看见自己的主子那么痛苦,心里也不好受,一张脸皱了起来,像是个失去水分的包子:
“您不要硬撑着,让太医他们过来,或者让娘娘、皇子们过来侍疾,好不好?”
秋君药嗓子里都是一片腥甜的血味,肺部阵阵刺痛,咳嗽不止,稍微一吸气想说话,都引得嗓子痒痒的,胸腔震动,喘不上起来:
“咳咳咳。。。。。。不,不用。。。。。。。”
秋君药废了好大劲,才把嗓子里那股痒意压下去,摆了摆手,艰难地躺回床上去。
他大限将至,心力交瘁,一张憔悴的病容显然是饱受梦魇折磨的模样,看他此刻的面容,几乎无法将他和那个藏在背后搅弄风云、杀的联军片甲不留的无情帝王联系在一起。
他秋君药毕竟是人,也会有累的时候,也会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他本就患有半心疾,还不好好将养,奔赴前线,呕心沥血,简直是生生把自己的心血熬干,没给自己留下半点退路。
夜半惊醒的时候,也总是恍惚间闻铁马踏地嘶鸣、兵甲相交铮铮,还有鲜红血液滴答、沙哑嘶吼哀嚎。
心血熬干了,青丝也尽成白,一副憔悴苍白、命不久矣的疲惫早衰模样,实在是不敢再见梦中爱妻。
秋君药抬起手,指尖吃力地穿过自己银白色的头,看着烛光中,指尖上因为战场风沙寒风而皴裂粗糙的指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想,引鸳会怎么瞧他呢?
看到他这幅未老先衰的模样,会被吓坏吗?
或者知道他狠心杀了那么多人,会嫌弃他身上血味重吗?
晚上睡在他身边,现自己梦魇缠身后醒来后的狰狞模样,会害怕吗?
秋君药不知道。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大限将至,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将他救回,也再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所以,与其让引鸳看见他这幅模样,不如自己一个人独自待在寝殿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秋君药躺在殿中,努力压抑着咳嗽,半晌微微蜷起,肺部好像被人用粗糙磨砺的枝干刺穿一样,痛的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而在一片近乎窒息的安静中,忽然有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跪在殿外多时,想要见陛下。
秋君药从床帏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往外摆了摆,意思是说不见,一旁的来福见此,忙遣那小太监下去了,免得让秋君药烦心。
然而,不过一会儿,又有宫女来报,说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随着引鸳跪在殿外,说是若见不到陛下,就一直跪着,不愿离开。
秋君药:“。。。。。。。。。”
他用力咳嗽了几声,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在来福担忧的眼神里,指尖摸到床边的花瓶,顿了顿,许久,才积蓄起力气,颤抖着将那花瓶推倒在地上,费力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滚!”
他本想说的大声一些,但没想到,花瓶碎裂的声音完全将他的斥责声掩盖了下去,跪在门外的引鸳和秋景秀等人听到声音,不知道生了什么,急的就想站起身冲进去,但门外的侍卫还是冷酷无情地架起刀,将引鸳挡在门外:
“若无陛下诏令,任何人不可入内!”
引鸳几天见不到秋君药,简直要疯了,闻言暴躁地伸手一把推开侍卫,用力拍打着他们,一边怒骂道:
“秋君药,你个王八蛋!”
引鸳显然是情绪失控了,竟然敢直呼当今天子的名字,甚至对着出鞘的剑也丝毫不惧,任由森冷的剑光划过他的眼睛,而他眼皮子也不眨,就直接撞上去,在侍卫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想要后退的时候,引鸳趁所有人不注意,提着裙摆趁乱跑到勤政殿的门前,直接趴在上面,用力想要推开门,却没想到门被栓的死死的,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推开。
很好,很好。
引鸳几乎要怒极反笑了,他趴在门上,在秋景秀等人上来拉他的时候,不顾形象地用力拍打着勤政殿的门,拍的掌心都红了,甚至连打带踹的试图将那门暴力破坏掉,一边踹门一边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