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符灿强忍住退后的冲动,郁薄衍给他的侵略性太强,隐匿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在这一刻仿佛无所遁形。
他真的没有吗?
在姚彭越撞过来的瞬间有几缕思绪飞快地闪过,那时候他想,死在车祸中是什么感觉?他爸看到车撞过来的时候也和他一样么?他爸妈在痛苦中死去,他凭什么好端端地活着?
这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是不该升起的极端想法,也是一种懦弱和逃避,他事后刻意回避,但被郁薄衍点破的时候,他感到心慌和愤怒,或者说恼羞成怒。
郁薄衍并没有就此打住,冰冷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没有你跑去和人赛车?你有多少把握?上一次碰车是什么时候?想过出事怎么办吗?”
“如果这些你都考虑过,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做出了这种冲动而愚蠢的决定?”
符灿双手蓦地攥住,心脏仿佛被捏得更紧,相处这段时间不管他对郁薄衍的感官怎样变化,他总是下意识和他较着劲,但同时又渴望得到他的认同。
不想被他认为是个蠢货,不想在他面前认输,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脆弱,但现在他把他最脆弱的一面点了出来,他还骂他冲动愚蠢。
对,他不仅冲动还愚蠢,他不像郁薄衍,强大无可撼动,任何事都牢牢掌控在手中,譬如他,今晚发生的事他现在就知道了,学校论坛的动静他比他更清楚,他凭什么盯着他?
符灿咬着牙,面部线条都绷紧了,“那又怎样,少管我的事!也别再盯着我!”
“少管你?别忘了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我没忘,配合你的事我会做好,但不代表我整个人要受你掌控,我真死了你不就是换个男朋友的事?以你的本事轻而易举。”
反正都是假的!
郁薄衍眼眸微眯,一瞬间变得更加迫人,“你觉得只是这样?”
不是这样还能什么样!符灿心里不好受,烦躁至极,不想再和郁薄衍说话,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桌上摊开的杂志边缘印着的一点猩红。
郁薄衍沉默地看着,脑海是男生刚刚和他对峙的样子,眼尾发红,满脸倔强,除了愤怒还有委屈。
他不该这样处理,他刚刚的处理方式对于一个受到惊吓的少年来说完全是错误的,而导致这种错误的原因是他的失控。
他很厌恶自己的失控。
郁薄衍微蹙眉头,打了个电话出去,“盯着姚彭越,看看他怎么回事。”
符灿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用了太长时间没睡着,导致郁薄衍进房间上床的时候他都一清二楚。
他蒙着头没再动,更加清晰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他的确是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不,不是共枕,他们用的两个枕头,两床被子。楚河汉界,分的很清楚。
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更不要说符灿背对着男人还蒙着被子,应该什么都看不到的,但他对身后人的动作一清楚二。
他掀开了被子,他坐上了床,他没有躺下去,他在盯着他。
符灿紧闭呼吸一动不动,房间里太过安静,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在放大。
符灿很讨厌安静,但现在他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他还在盯着他,他上床不是来睡觉的?
杂志上那点猩红是什么?是血,他很清楚,有人在看杂志时划伤了手指,然后把渗出的血摁在了页面上留下了指纹。
为什么看个杂志也被划伤了?
被划伤很正常,他以前不注意的时候也被划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可能是因为听到他被车撞的消息才不小心被划伤的。
不可能,郁薄衍冷得像座冰山,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容?
他回来时他有对他露出过关心的表情吗?没有。当然,他也不需要,本质上他们没什么关系。
【你觉得只是这样?】
不是这样吗?或许不管是不是这样他都不该那么说。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确保,别人凭什么和他合作,让前期的投入都打水漂吗?
郁薄衍已经给过他很多,远比他付出的要多。
他真的没想死,那只是很偶尔的极端想法,至少他从没做过伤害自己的事。
符灿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比以往都要早,郁薄衍还在睡。
符灿怔了下,别扭,古怪,他第一次看到睡着的郁薄衍,还是在床上。
身侧的男人五官立体,俊美的长相无可挑剔,闭眼睡着时少了一层冷意,但依然给人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感觉。
符灿蹙眉,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个什么劲儿。他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下床前突然又想到印在杂志上那枚红色的指印。
符灿又看向了郁薄衍,这次看的是手。他不是个忍耐的性子,很多时候冲动直接,想到就去做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查看郁薄衍的手指,明明他已经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他倾身过去拿起郁薄衍放在另一侧的手腕,手指打开,拇指指腹上被划破的痕迹很明显。
他将男人的手轻轻放回原来的位置,没有注意到手的主人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睛,在他回身的时候又不动声色闭了回去。
符灿轻手轻脚下床去了盥洗室,郁薄衍不自觉摩挲着手心,残留下的温度……很烫。
郁薄衍比往常起来的时间晚了15分钟,他到厨房的时候看到的是在厨房盛面的男生。发现门口站了个人,他动作有一瞬间的慌乱和局促,差点被烫了手。
符灿抿紧了唇,摆出一副冷酷不为所动的样子干巴巴道:“我煮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