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很奇怪的地方吗?你们怎么没有引起重视?”陈志宇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桌面,沉吟着说道:“凶手在离开作案现场之前仔细清理过地板,清理过指纹,又紧闭门窗,打开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无非是想要让尸体腐烂的慢一些,以免腐烂气味弥漫出来,被人发现,这些都足以说明凶手是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还算是很谨慎很细心,心理素质也不错,那他为什么会留下带有精斑的卫生纸呢?这么明显的罪证,他难道就选择性的忽略了?”
众人面面相觑。
杨潇洒沉吟道:“这也是我之前有点想不明白的事情,可能是凶手忘了处理?也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或者是挑衅,或者是自信,或者是基于某种变态的心理,大概他确定dna库里检索不到他吧?”
陈志宇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又说道:“反正这件事情透着古怪,你们先查吧,一切可能性都不要放过。”
宿命中的仇雠
花园小区的街上多了一个流动摊贩,如果是石玉谷或者齐庆民过来这边,便会发现,他们的工友袁达可又换了地方。
他从安和街去到了滨河街,又从滨河街来到了花园街。
袁达可最近很想念齐庆民。
在替齐庆民惋惜的同时,袁达可也有些惧怕,惧怕于市局的刑侦能力,但是袁达可并没有停止自已的行动。
袁达可比齐庆民更谨慎、更聪明,也更重视陈孟秋。
他曾经收集了陈孟秋的所有材料,看了有关陈孟秋的所有报道,甚至把陈孟秋经手过的案件也都一一梳理过,连同陈孟秋的著作,他也都一字不漏的看了数遍。
他有足够的形象塑造能力,也有足够的人物分析能力,这是他以前做教师时引以为傲的教学手段。
他教育自已的学生如何在写作中塑造一个人物形象,如何从文章的一言一语来分析作者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如何从作者的生平经历来推断作者的性格特征和为人处世方法……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已会把这种能力用到犯罪上。
在他看来,陈孟秋当然是个可怕的人。
有些人的厉害来自于天赋,有些人的厉害来自于努力,陈孟秋既有天赋,也很努力,更要命的是,陈孟秋性格上似乎没有什么弱点。
这个年轻的,被坊间传的神乎其神的人,冷静,豁达,细腻,精力旺盛,无所畏惧,兼具令人羡慕的宏观和微观洞察力,善于从常人想象不到或者发现不了的细节中见微知著,窥斑知豹。
所以,袁达可来到了陈孟秋所居住的花园小区外,经营起流动摊贩。
袁达可想要密切关注陈孟秋的一举一动,因为他对自已做过的事情很清楚,也很满意,他自信没有人能发现破绽,他不止一次的想,能把自已揪出来的人,有且只能有陈孟秋。
袁达可甚至有想过替齐庆民报仇,但这个念头暂时被他给按捺下去了。
袁达可跟齐庆民之间的感情有些复杂,齐庆民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小兄弟,也像是他的老师,又像是他的儿子。
在去工地上的时候,袁达可几乎什么都不懂,是齐庆民教会了他怎么使用智能手机,怎么下载使用微信、微博等社交软件,也是齐庆民教会了他怎么使用移动支付等等。
齐庆民还帮他做好了其他的一些准备,譬如在黑市购买旁人的身份证,譬如办理sl卡。
齐庆民还用自已的名义,帮袁达可购置了那辆出行使用的老年代步电动汽车。
但他们的关系不仅仅因此而亲密。
齐庆民有个因罪被枪决的父亲,单亲家庭造就了齐庆民的种种不幸,这让袁达可很容易想起来自已的女儿。
自已的女儿跟齐庆民有着类似的家庭背景。
袁达可爱自已的女儿。
迟到了十年的父爱,有一部分移到了齐庆民的身上。
齐庆民被捕,一审被判死刑,现如今不服,提起了上诉,二审的判决还没有下达,但是袁达可差不多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肯定仍旧是死刑立即执行,连死缓都不可能。
一旦判决生效,齐庆民的生命周期便只剩七天。
而他,曾经答应过邵杏,要帮助齐庆民争取死缓。
袁达可从不做婉言安慰之类的虚假言辞,他说这话,便有深意。
若是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便只能亮出预先预备好的后手。
只是这后手,会让他承受极大的代价。
而这笔账,被袁达可自然而然地转嫁到了陈孟秋的身上。
袁达可甚至觉得有种宿命的安排,让他一定会跟陈孟秋产生某种联系。
因为袁达可不但知道齐庆民出了事,他也知道石玉谷死了。
齐庆民的背后有陈孟秋在“作祟”,石玉谷的背后也有陈孟秋的影子。
自已出狱之后,仅有的两个朋友,全因为陈孟秋而完蛋了。
这就是宿命。
而陈孟秋又如何知道自家小区门外街上一个卖红薯的人,正视他为宿命中的仇雠?
中午,太阳光已经透过厚厚的窗帘照亮的卧室,陈孟秋才算是醒了过来,一边穿衣服起床,一边盘算着要把窗帘给换了,替成完全遮光的那种,一拉上就是黑夜。
他昨夜写东西写到很晚,早上根本就醒不过来,自从杨潇洒搬出去之后,他的作息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颠倒黑白的状态。
到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陈孟秋盯着镜子,看着自已略大的黑眼圈,考虑等会儿叫什么外卖。
牛肉烩面还是羊肉饸络面,这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