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用狗的姿态就是比人类的样貌舒适,那种四肢着地的感觉太踏实了……
他累了,所以很快进入了似睡非睡的境地,火光在洞顶轻轻跳跃,释放着热量却有着苍白颜色的光芒和那猫妖发出的红过新鲜血液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
说起来……那家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火焰猫妖啊,只是不留神摸到了他的皮肤,就觉得很烫手了,尤其是那家伙发怒的时候,就更是连周遭的空气都像是要跟着燃烧起来了。另外,他说他是上古时代的妖兽,也足够可信,如若只是一般的妖怪,早就让他鼓动出来的冷气冻死了,如果没有千年的妖力做基础,想从他手中溜走,怕是也难上加难。
这家伙……为何非要逃呢?假使乖乖跟他回地府去,何苦还被冷风冻了大半个晚上。
“笨妖怪。”白长庚看着洞府里那闪烁的两点火光,苦笑了一声。
其实仔细想想,那只猫除了有些任性,也并不算坏,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太恶劣的事儿,他顶多就是找个空宅子,把原本住在那儿的看家小神压制住或者赶走后,自己藏在那里修养生息,过错是有的,却也终究称之不上什么罪孽。
也许……他顶多只能说是有点任性的吧。
嗯,就像所有的猫一样,任性的,胡搅蛮缠的,不能容忍被忽视却又更不能容忍被圈禁的猫。只不过这只猫可以变成一个少年,一个有着深酒红色短发,蜜色肌肤和愤怒时就会迸发出火光来的褐色眸子的少年。这少年不安于守在秦广王的地府,他偏要到尘世来玩耍,然后逼着他白长庚一次次重复这好像猫捉老鼠似的狗捉猫的“游戏”。
真是足够像一场游戏了。
一声轻叹,白长庚最终闭上了眼。
他睡着了。
然后,就在他几乎已经入梦了的时刻,一阵突然而来的热气就灌进了洞府,这热气和他的冷静之气完全不同,那么躁动,那么跳跃,那么……那么熟悉?
是猫的味道!
大狗一激灵就睁开眼了。
洞府里空空如也,只有他在,可是,那猫的味道是那么明显,绝不是地面以上偶尔路过的家猫,这味道,显然就是……
背后传来一声浅笑。
“哼……还说要和你家那个没用的大少爷团聚呢,最后还不是让人当烛台赶出来一个人睡冷炕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笨狗的所谓‘忠诚’~”
酸溜溜的讽刺,那虽不尖锐却很是妖娆的声音,还有句尾那个只有猫才会有的慵懒的颤音……
“你!!”白长庚猛一翻身站了起来,然后便看见了那个头朝下悬空漂浮在他身后的红头发少年。
“是我,怎么样?”小猫似乎很高兴,微微开口笑时,那尖利的犬牙就显露出来,泛着冰白色的光。
“你竟然敢进我的洞府!!还有,你怎么又逃了出来?!”忠义白衣神显然崩溃非常了,“我早上刚把你送回去,晚上你就又跑出来了?!”
“那又怎样~~你抓我一万次,我还是会第一万零一次逃跑的。”说得足够坦然,猫妖轻轻一翻身,脚尖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的就落在地上,他缓缓朝白长庚走近,随后在对方防备性的瞬间幻化了翼狼的模样时才站住了脚步。
“回去!”翼狼吼了他一声。
“休想~”荧惑淡淡扯动嘴角,然后在那头狼瞪眼龇牙时有点超乎他想象的开了口,“哎哎!我可不是故意来找茬儿的,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猫妖要和你谈判,你会答应么?
猫妖要和你商量,你会倾听么?
你也许会,但是白长庚不准备。
他从翼狼的状态化身为人形,然后伸手就抓住了荧惑的胳膊。
那皮肤仍旧很热,热得他差点儿没攥住松了手,定了定神,白长庚皱着眉开了口。
“你一再逃出来,到底给我惹了多大麻烦你想过没有?!你逃一次,阎君就让我捉拿你一次,长此以往,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儿?!”
荧惑似乎并不买账,他在几次试图挣脱宣告失败后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轻轻撇了一下嘴角,仰头看着那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家伙,高傲的猫挑了挑眉梢。
“那你去怪阎君呐,关我何事~”
“废话!你不逃,他怎么会让我追?!”
“那我就没办法了~想让我憋死在那阴曹地府里,门儿也没有~!”
“你、你本来就是那儿的,凭什么不能留在那儿?!”
“我本来才不是那儿的呢!”荧惑略微上了些火气,“从最开始我就并非生于阴曹,干嘛要让我一直留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那你……”白长庚迟疑了,迟疑之后是个带着恼怒和无奈的质问,“那你到底应该在哪儿?!”
这话,正问到了关键处,而且足够有刺伤性,这让原本确实是想来找白长庚商量点什么事儿的荧惑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腾的一股无明业火起,他猛一甩手,挣脱了对方的束缚。
“我应该在哪儿?哼哼……姓白的,今儿个大爷告诉你个明白!想要知道就跟着我来吧!!”
只是一个轻盈的翻身,少年刹那间就在一团火光之中从人形变成了一只火焰狞猫,通体的赤金色皮毛,尖尖的耳朵,眼角与耳梢都有一条纤细的黑线挑起来,划出颇有魅惑意味的弧度,猫儿长长的尾巴摇摆了两下,接触到地面时就闪烁出刺眼的火花,藏着尖锐指甲的爪子轻轻一点地,轻盈灵巧却透着杀气的身子就一跃而起,继而一转眼就化作一道鲜红的光钻出了洞府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