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做的这些?”话说到这里,白长庚已经足够紧张了,他屏住呼吸等着对方给他答案,那答案就像是禁忌的果实一般让他忍不住探求的念头。
可辰只是在静默中看了他片刻,就扭过头去了。
“……你没必要知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怎么会……”
“唉呀,所以说狗真是缠人的动物,你不需要知道的何必非得问呢。”辰撇了撇嘴,随后抬手拢了一把头发,带出一个浅笑,“反正严重性我也跟你说了,你要是不想让荧惑受损伤,最好适可而止。平时的玩笑怎么开都无所谓,可刚才你把内丹给了荧惑,还直接把他送到了你那里,我突然发现你的心思在变化。说实话,你那内丹进了他的身子,就算只有短短的三日,也会扰乱他原本的气息,好在时间不长,倒未必有何伤害。三天期限一过,你可记得赶快放他出来。”
白长庚半天没说话,他觉得耳朵里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在响个没完,他静不下心来,好像辰的言语是一种魔咒,这魔咒直接钻进了他的心坎,把他最底层的东西挖了出来摆在他面前,陈述给他看,等着他做决定。
好久,他就只是沉默不语,等到连他自己都快受不了时,才总算又开了口:“你说的这些,荧惑他自己,知道么?”
“知道。”辰点头,“可我发现他开始装作不知道了。每次我故意开他玩笑,提到你的时候,都暗暗传意给他不要和你太接近,但他越来越自发的抵制我传给他的信息。也许是他对你好奇,也许是他对你有好感,但他这么一再试图接近你,是不正常的。”
“……我明白了。”白长庚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语调也轻缓了许多,像是没了力气,“是非利害,我自会心里有数,你不想让荧惑受损,我也不想。”
“那就多谢你了。”辰笑得有点惨然,“我跟你说的这些,不要告诉荧惑。你也不必对我的劝诫表达什么谢意,就当我实在不忍让你重蹈了我的覆辙吧……”
白长庚看着辰,试探的眼光很快引来了对方的回应。
“怎么,想问就问啊。”
“你既然说了,我没法不想啊。”叹了口气,白长庚开口,“重蹈覆辙,是说你和丹朱嘛?”
“嗯。”
“可他不是好好的?”
“是啊,是好好的……”辰笑了笑,迈开步开始往前沿着水岸走,白长庚跟上前去,两个人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的并行着,直到走出了几十步远,辰才再次出声,“可是这个‘好好的’,付出的代价也足够惨痛了。”
“代价?”
“是啊,当初,丹朱比现在神通广大,有他在,那恭王府的前身‘和第’好事不断,你也知道吧,家神的最大本事就是给家里增福添寿。”辰看了对方一眼,见他确实在仔细听着,便接着讲述,“后来,我跟他搅到一块儿,短短的两年半光景,主人,赐令自尽了,宅子,归了他人之手。就连丹朱自己,也差点虚弱到丧了命。”
“可……你不是说,这吃亏的,应该是……”
“是啊,是会有一方吃亏,但我和丹朱在一块儿,吃亏的不是我。虽说我是妖类,但几千年来的修行很难动摇,他只是短短几百年的家神,准确来说,家神不能算是神,而是级别高一点的地仙,地仙法力微弱,无法做到像你那样压制住妖气,明白了么?”
“那……”点了点头,白长庚看着辰的侧脸,“如今,你们……”
“还在一块儿啊~”辰挑起了嘴角,“只是,不敢再像当初那样没日没夜耳鬓厮磨了,他花了近百年时间才一点点回到可以驾驭灵气保护那座宅子的地步,我哪儿还敢怎样。你没见刚才我都只是拉了一下他的手,其余什么举动都没有了吗。”
白长庚无语了,他沉默了挺长时间,只是默默走着,听着辰的念叨。
“其实我也想过,若是他不是家神就好了,但只要宅子一天存在,他就不能获得自由身,而且即便是我一怒之下放鬼火烧了恭王府,即便他自由了,他还是地仙,我还是猫妖,他想把力量增进到与我平起平坐,永远都不可能。所以,就这样吧,他好好活着,我也好好活着,偶尔见面,能隔着衣裳抱他一下,能拉着他的手说两句话,就很可以了。这是没有办法的,谁让我们俩不肯散了呢……白长庚,我问你……要是你现在不管住自己的念头,让我弟弟蛊惑住了,又反过来蛊惑住了他,终于走到我和丹朱这一步的话……那,我是该怪你们一意孤行,还是该怪我没有及时阻拦住呢?”
说到最后,辰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白长庚,一双冰蓝色的眼把对方看得一阵阴冷窜过脊背。
咬紧牙关摇了摇头,白长庚在化身为翼狼之前留给他一句格外镇定沉稳的话语。
“三日之内,我来看着他的情况,三日之后,我会把他原原本本送回到你面前!”
话音未落,白长庚就隐了人形,显露出本来的模样,交代了一声“我去西海,回来后与你在这银锭桥头会合”,便一下子鼓动了双翼,离了地面,继而一个转头直奔着西北方飞去了。
辰抬头看着那翼狼远去后的余光,无奈的一声轻叹。
“唉……其实也算是一条好狗,可怎么偏偏挂了神的名分呢,我那可怜的小毛球,你可千千万万,万万千千,不要看上他啊……”
那一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