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
努力睁开,又闭上,再努力睁开,还是会不自禁闭上。直到旁边传来一些动静,一种似乎让他霸占了挺长时间的温暖开始试图离他而去的时候,他才终于瞬息间没了睡意。
一翻身坐了起来,本多抬手抹了把脸,抬头看时,床边站着的,是衣着整洁,头发也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御堂孝典。
那冷峻的眼神看着他,但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向他处了。嘴角紧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忍耐所有视图脱口而出的言辞。
“那个……”本多想扯出一个标志性的大大咧咧的笑,可是又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不值得笑,想说点什么圆场的话,可想了半天还是没搜罗出任何适当的言辞,终于,在感到身下的床单上有什么湿润的触感时,他才在控制着过速的心跳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之后,决定即使是自己已经快要被自己吓呆了,即使会被面前这个明显在强忍着杀人冲动的男人扑上来掐死,也要简单干脆问个明白。
“我是说,刚才……我们,不、不会是……那个什么了吧?”说话声越来越小,恐怖感却越来越大,话说完时,御堂正皱着眉看着他,一双眼应该说是正在向外扩散着杀气。但很快的,他就只是平息了自己所有的异样,仍旧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面对着床上那个顶着鸟窝头,一副心惊胆战样子的家伙。
终于,御堂开口了,那略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无力可是仍旧透着逼人势头的传到本多耳朵里。
“……你喝醉了,如此而已。”
简简单单几个字,御堂说完,扔下完全愣住的本多,迈开脚往门口走。
“……喂!等……”想追,发现自己正浑身光溜溜的,想摸到衣服哪怕至少是裤子随便穿上,却发现裤子早就不知道让他扔到哪儿去了。总算在床脚边的地上找到已经满是褶皱的长裤好歹套上,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里面那件更重要的,又从凌乱的被子下头翻出自己的内裤,刚想回头再喊一声“等等”,回头看时,御堂已经迈着有点颤抖摇晃的步子走到门口了。
“喂!等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放弃重新穿衣服的家伙又叫了他一声,可正在拧动门把手的男人显然不准备停下来听他废话。那双狭长的眼甚至都没有最后扫视他一下,这个一贯高傲到让人压抑,镇定到让人畏惧的男人就一把拉开门走出去了。
屋门被再次关上时,本多只觉得另一扇门正在向他敞开。
那应该就叫做传说中的地狱之门吧……
“糟糕了……这、这……啊,真的糟糕了。该死!”站在原地的家伙捏着眉心,想用疼痛让自己脑子尽快冷静下来,可越是这样,思维就越是混乱了似的。
但思维混乱和受到打击的,并不是他一个。
御堂离开休息室,抖着手腕关上门,随后又抖着膝盖整个人靠在门边的墙上,他努力试图在最短时间内调整好状态,用平静的表情回到宴会厅,再谎称工作上有急事必须离开,从而快点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就在他刚睁开发胀的眼,半转过身准备下楼时,却一下子看到了正站在楼梯口,姿势优雅的靠在楼梯扶手上,从那窄窄的眼镜片后头对他投来打量目光的男人。
佐伯克哉!
御堂只觉得,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说是天下最糟糕的,那么莫过于自己刚才遇到的被本多那样的家伙吃干抹净这样的状况了,可如果说有什么事是比这最糟糕的事还要糟糕到无以复加,那么莫过于自己现在遇到的,不仅被莫名其妙的侵犯,还很有可能已经被目睹了某些、甚至是全部过程的情况。
而比这最最糟糕的事情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的情况又是什么呢?
想来就应该是,这个很有可能已经目睹了某些、甚至是全部过程的人,是佐伯克哉这种让他一向善于先发制人的人都感到很难对付的家伙了吧。
御堂觉得膝盖的虚弱加了个更字。
“啊……御堂先生啊,我就想会是谁呢。”没等警觉并且恐慌起来的人开口,佐伯就凑了过来,那种明显就是抓了人家小辫子还在装纯洁的脸让御堂很庆幸杀人是犯法的行为。
“你有事吗。”阴沉着脸抵挡了一句,他等着佐伯下面的文章,很快的,更诡异的腔调就来了。
“啊啊~我只是想来看看本多怎样了,他中途退席,像是不大舒服……不过——目前似乎是已经得到了御堂先生很好的照顾呐。【请自行想象这个人此时的表情==】”
明明连太阳穴都青筋绷起,却还非要装作镇静的御堂对自己过于强盛的自尊突然前所未有的鄙薄了,他咬紧牙关,挑起一个不甘示弱的冷笑,继而在笑容消散时用极为认真的口吻说着凶狠的句子。
“你……休想捕风捉影威胁我!”
紧皱着眉头,回了佐伯一句之后,御堂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佐伯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御堂离开,当看到那个扶着楼梯扶手,每走一步都在格外小心的努力保持仪态的背影时,应该说,他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负罪感的成分有多少,不过似乎在努力忍着笑。
屋子里,本多焦躁而且极度挫败的坐在床边,用力揉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张大嘴叹了口气。
5
—、灾难开始了?—
本多并不是个有足够危机意识的人,他活得潇潇洒洒,脑子里简简单单,很少为了什么事儿纠结不已的家伙,唯独这次,是真的总也踏实不下来了。
“有什么关系,片桐桑有我在,你就放心去你的好了。”佐伯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