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御堂,他仍旧没有见过,这远比平日的御堂,甚至是参加婚礼那天在自己身下挣扎着喘息着,现出惊恐与愤怒神情的御堂都完全不同。
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御堂?或是……御堂自己都不清楚的,他最诚实最毫无戒备最纯粹的模样?
上半身只穿着衬衣的优雅男人带着平静的表情,和本多同处于一个几乎就是全封闭的,安静到让人心慌的环境之中,冷气的细微嗡嗡声钻进耳朵里,本多打了个重重的寒战。
然后,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瞬间开了锅。
什么冷气,他现在只感到一股滚烫的气息从丹田以下的某个地方猛的翻涌上来,太阳穴开始发胀,额头开始冒汗,后背却因为莫名的紧张瞬时绷紧了。
低头看,让他懊丧至极的事情果然就是发生了。
他亢奋不止。
不,该说他的下半身亢奋不止。“它”站起来了。
然后,紧跟着,他也站起来了。
他觉得热到呼吸困难,几下脱掉自己那件西装,动作还算轻的给在温度已经有些过低的环境中还衣着单薄的御堂搭在身上,本多自是奇怪的大步奔出了部长办公室。
他跑去那个曾经在由老家赶回来后被御堂指令去洗脸的洗手间去了。
只不过,这次他开了冷水。
在洗手间猛往脸上浇凉水的本多并不知道御堂何时被吵醒,究竟是他搭衣服时还是他跑出去时,但总之,办公室里的御堂孝典睁开了眼。
屋里异常安静,旁边那台电脑前头没了人影,自己身上,却搭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西装。
那件衣服感觉很大,可以覆盖住自己甚至包裹住自己,琢磨着本多这家伙果然还是个无论如何都很大只的肌肉男,御堂稍稍拉起了一点那件外套。
明明就是个生于战神星座的家伙,本应该有着对热烈色彩的狂热嗜好,却终究还是选择了这种抑制性的墨蓝色么……
御堂想着自己私下里翻本多资料时下意识盘算他所属星座的那个蠢样子,自嘲的皱眉笑了一声。
然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似的,凑过去,鼻尖贴着那件还带有那家伙体温的外套,极轻极轻的,嗅了一下里襟的味道。
那是阳光的鲜活气息。
没有烟味,也没有什么污浊的味道,那是一种干净的,清爽的,却也带着某种程度上的浓烈感觉的,很本多的味道。
御堂缓缓吁了口气,慢慢闭上眼。
不远处的洗手间里,传来阵阵的水声,也许并不知道,也许能够猜到本多正在里头懊恼的“降温灭火”的御堂,嘴角挑起一个意义不明的浅笑后,脸颊浮起了同样意义不明的绯红。
“……果然还是个傻瓜啊……”御堂轻声念叨。
同样的,洗手间里的本多也在自言自语一样的喋喋不休。
撑着洗脸池台面,他看着大镜子里脸色发白的自己,用力甩了甩挂着水滴的头发,然后,他压抑着所有恼火,反复确认着自己的想法。
“不行……必须要做点什么了。绝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哪怕……就只是说点什么,也到了必须说点什么不可的时候了……所以……啊啊……”
“所以”什么呢?
御堂不知道。
本多很清楚。
但是没把握。
一个星期之后,工作进程奔向了全面胜利,这是个了不起的合作项目,于是,很快就有一个更大型的庆功会要在饭店召开了。
什么赞许什么肯定,本多并不十分期待,或者说他无所谓是否在这上面得到赞许和肯定,他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而是……
是他即将要做的这件事。
收拾好要带回kikuchi的东西,他沉默了片刻后站起身,拽了拽衣襟,做了个深呼吸之后迈开步,走向御堂的办公室。
“我仔细想过了。”把最后一分工作总结报告放在御堂桌子上之后,难得一见无比严肃的家伙开了口,“……我确实是仔细考虑过了,有句话,我非说不可。可能会被你嘲笑吧,但即使这样,该说的终究还是要说。之前,你也应该知道……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很不好接触,很不近人情,可是现在不是了。啊,当然,你讽刺人的时候除外==。那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那次在婚礼上的事的,但总之,总、总之……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后悔。我很抱歉做的那么过分。可是,我不打算反省!”
说了一大堆磕磕巴巴的话之后,本多抬起眼看着御堂。
那表情应该说是绝对的惊讶吧,都愣住了,僵住了。
果然……还是吓到他了吧。
这样想着,本多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接着,他略略欠身,朝御堂鞠了个躬,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临出门前那一刻,他被御堂叫住了。
“等一下!”那声音有些急,有些焦虑,可在本多还想听出些什么别的情绪时,那个一贯坐怀不乱的声音又平和下来,继续了交谈的内容,“……今天你的工作已经结束的话,就回去吧,算是提前放假了。明天晚上是庆功宴,不要迟到。就是这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本多每听到一个字,都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可直到御堂说完,他都好像没得到什么真正潜意识里想要得到的信息。
他点了点头,离开了,带着说不出口的失望情绪。
失望和紧张让他丧失了敏锐的洞察力,于是他并未能发觉御堂声音里难以辨别的细小颤抖,以及那颤抖之后隐藏的巨大天机。
他收拾了东西,回kikuchi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