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干嘛,当烛台啊?”一下子笑起来,云一鹤扭脸看着对方,“要不,我帮你照顾猫好了。”
“裤衩不用照顾,我把粮食和水还有猫砂都准备齐了,够三天的。”
“每次听你说你家猫的名字,我都还是觉得不适应。”虽说有点无力,可总算是还算真心地笑了起来,云一鹤两手捂着杯子,脑子却开始不由自主在想那条漆黑的大狗,“……祁裤衩……韩大臀……这都什么鬼名字,难怪你俩能做朋友。”
听着那有几分发虚的调侃,祁林皱了皱眉,沉默不语中,只剩了一声无奈的低叹。
好友的安慰,再贴心,也无法真的疏通心塞,再及时,也不能扶狂澜于既倒,挽大厦之将倾。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而事态,是不会因为人心所向,就不往更扭曲的方向延伸的。
只能打起精神继续走下去,人人都如此,不管你是劳苦大众,还是富家公子。
心疼起来,不挑出身。
疼就是了。
那天,祁林拉着云一鹤,出去吃了顿饭,席间,那男人曾经一边翻看着菜单,一边淡淡然跟他说了句:
“其实,我是有预感的,最后那些日子,他对我很温柔,有所亏欠的那种温柔,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有问题了……”
祁林对此,什么都没说,他是真的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云一鹤,则在那之后,回去了自己原来的世界。
一个人的世界。
他还是那个开夜店的红四官三富二代,还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气质绝伦的云老板,男人女人都喜欢他,只是那种喜欢,他根本不稀罕罢了。
他想,韩峻熹也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吧,一男、一女,两个人的世界,或者就算有朝一日不是两个人了,也不会再回来了。自己,只是那男人一次误入了的歧途,有金光大道可走,谁还要过你这颤颤巍巍的独木桥呢。
而也许,又或者不只是也许,韩峻熹在云一鹤以为他会快乐的时候,并没有真的那么快乐的。
他们之间并不算太顺利。
首先就是父母并不喜欢这个许林君。
“大峻,妈不想拦着你,可……”欲言又止了一下,母亲叹了口,“这真行吗?”
“妈。什么叫行不行的啊。”笑了起来,韩峻熹摸了摸母亲的手背,“她不是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嘛。”
“条件归条件,条件等于人品吗?”开口的,是父亲,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捏着遥控器,根本就是在不走心地随便调台,“你的事儿,随你,我跟你妈也是不想多掺和,更不想棒打鸳鸯。就想跟你说一句,我们俩都这岁数了,看人比你看得清楚。”
“爸……他不就是穿得少点儿说话随便点儿嘛,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是,所以说你的事儿随你呢。”老爷子不再多发表意见,甚至连这个话题都不想继续了,丢下遥控器,站起身,走去厨房跟老伴儿商量晚饭要吃什么去了。
那时候,韩峻熹并没有将来日子不好过的预感。
他在那女人怀里的时候,在享受着胸口的温软和身体的火热耳根的莺声燕语的时候,是以为自己会幸福的。
是,许林君会偶尔闹个别扭耍个脾气,可他都将此规划为小女人的特权,她闹,就随她闹呗,大老爷们儿还能跟着一块儿闹不成?
夏天,他们的关系打得火热,秋天,他开始计划彼此的将来,第二年的春天,他问她要不要嫁给他,对方答应的时候,他就像所有天真幼稚的大男人一样,觉得自己是最快乐的那个。
那时候,韩峻熹仍然没有将来日子不好过的预感。
婚礼漂亮排场,忙着幸福的男人,觉得这是一个转折点,如果说婚前他们还偶尔因为许林君总也不能和前男友砍断联系而争吵过,那么至少结了婚,就该把重点放在让日子好好过上了吧?
然而,没有。
他们是那年春天结婚的,然后,有了法律依靠,没了神秘感的关系,就这样开始一步步走向悬崖。
那个总是藏在他们之间的前男友,还在。
说实话,韩峻熹并不是小家子气的男人,他无所谓女友或者老婆有过别人,他对处女没有迷信和执着,只要彼此专一不二,也就是了。但许林君的前男友,出现概率有点高,出现强度有点大。
他也曾经真的严肃提到过这件事,但对方告诉他,这真的没什么,他们就像兄妹一样而已了。韩峻熹愚蠢地认为,也许就是那样的,他告诉自己别介意,有了孩子就会好很多,有了孩子,有了完整的家,做了母亲,女人最美好的那一面不是就会被成倍激发出来了吗?
他是这么想的,是这么期待的,他也说过不知多少次自己的想法和期待,陪着笑脸,低着姿态,俨然已经是另一个他,往日的豁达狂放,被磨得荡然无存。
许林君起初,没有让他失望。
2013年年底,他进入了备战爸爸的行列,2014年秋天,他在婴儿的啼哭声中,欣喜若狂,终于做了父亲。
抱着怀里那么纤细娇嫩的小生命时,他觉得为了这个孩子,他可以去死,也可以让别人死。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不管是妻子越来越频繁的耍脾气摆脸色,还是自己为了这个妻子跟家里,跟父母之间越来越不如从前。
没有闹僵,只是不如以往亲近,他消耗了太多的心力在应对这个让他越来越没办法的女人身上。可,那是他的发妻,那是他女儿的母亲,他又能如何呢。
他唯一会做的,就是在死寂的夜里,在许林君又给他气受,给他脸色看之后,偶尔回想起那个始终藏在他记忆中的男人。那个温和的,会因为被他看着就害羞的,从来连句重话都不曾对他讲过的云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