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经常喝吧。”祁林边扣上镜头盖边笑谈,“我感觉当警察的肯定酒量好,应酬不应酬,腐败不腐败的搁一边儿,看过凶杀现场之后,总得喝两口辟辟邪什么的。”
车明听着,突然乐出声来。
“凶杀现场看惯了,都木了,还用得着喝酒壮胆儿啊?”这么说着,突然开始回忆自己还不曾尘封的那些工作情景来的车明有几分感慨了,迟疑了片刻,他做了个有点儿焦虑的深呼吸,“其实,原来是有伴儿陪着喝而已。”
这次,祁林没直接搭话。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脸上看似平静,脑子里却一直在高速运转的男人再次摘掉镜头盖,对准车明,又按了一下快门。
“你、你还上瘾了?”被突然弄得没了伤感压抑的情绪,车明抬手想挡镜头,谁知又被连着照了两张。
“自己长得精神就别怪别人乐意照你~”祁林格外坦然的说着,然后在车明虚张声势扬起拳头时笑着往后躲了两步。
两个人这么一笑一闹,诡异的气氛也就消散了,祁林带着车明继续在五大道溜达,有时会问他累不累,有时会问他热不热。
“总比当警察的时候顶着大太阳狂奔舒服多了。”车明这么回答他。
那带着轻度骄傲的口气,简直可爱到无以复加。
“你家里都是北京的?”祁林岔开话题分散注意力。
“啊,是,八辈儿土著。”
“挺好。”
“好什么呀,直系旁系都算上,最远的也没出五环,从小到大连个外地亲戚都没有,想找个借口外头旅游一圈儿都不成。”
“那你现在可以旅游了。不当警察了,存点儿钱,随便上哪儿都成。”
“嗯,那倒是。”车明点头,心里头,“这不就已经让你拐到天津来了吗”这句话骨碌了三次,都没说出口来。
他看着眼前格外精致漂亮的小洋楼,听着偶尔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观光马车上的铃铛声有节奏的渐行渐远,用余光瞥着同骑一辆双人自行车的小情侣快活的表情,最终,还是只选择了缄默。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他趿拉着那双人字拖继续前行。直到祁林突然轻轻拽了他一下。
“哎,车明。”
“嗯?”回过神来,他发现对方站住不走了。
“那个……我爸妈没热情过度吧?”
“啊?没有啊。”
“哦,那就好。”
“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笑了笑,祁林抬手拢头发,眼睛却看着地面,然后,他有些隐晦的,说起了最敏感的话题。
他说,他是不喜欢大姑娘的,他喜欢爷们儿,对,就是传说中的那啥。他很确定自己是那类人,也不打算改,因为不觉得有啥羞愧,他问心无愧。但是,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车明是他这类的,虽说他的雷达很敏锐,眼睛也足够毒辣,可是对方不点头,他就真的不敢彻底放开的那么追他。所以,我要是真没猜错,车名同志,你真是我同志的话,劳驾,你点个头成吗。但凡你点个头,我心里也就有底了。
一席话说完,再去看车明那张脸,已经有了晒伤一样的颜色。
“你、你,我,这……”车明磕绊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还算稀少的人群,他皱着眉表示不爽,“你都那样儿了,还敢说没放开?!”
“哪样儿?”
“前儿晚上啊!”
“哦。那个呀,那就是试探试探。”
“试探个鸟儿啊你!”
“那你到底准备不准备给我个明确答复啊?”似乎在努力忍着笑,也在努力忍着不真的当街扑倒那窘迫外加轻微愠怒时可爱到爆的家伙,祁林直视着对方,等车明回答。
他等了有一会儿,终于看见了一个格外不明显的颔首,和一声低低的“应该就是吧”。
车明说,应该就是吧。
祁林说,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啥?放心可以大胆进一步行动了呗。
其实,祁林本来想说的是“那我就不客气了”,然而又觉得确实有点太不客气,才最终改了口。
不过,他后来的举动确实没怎么客气。
三两下拽着车明闪到街角,借着没人路过的某个刹那,被一棵槐树掩映着,他凑过去,直接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
亲吻很短,只是瞬时,可造成的后果却挺严重。
车明整个人愣在原地,而后就是慌里慌张的四顾。
接连两次按快门的咔嚓声响过,祁林拍下了可以让他至少窃喜个一年半载的珍贵镜头。
警察同志,啊,至少是前警察同志,脸上红了又白还在担忧被路人看见的紧张模样,简直可谓百年不遇才能捕捉到。
摄影师先生对自己的技术表示满意。
“你不怕让人看见?!”压低了声音表示抗议,车明在看到正从路口慢悠悠溜达过来的一对老夫妻时下意识的盯着人家瞅,想确认对方是否发现了这边两个男人异常的气氛。
“无所谓,又没人认识我,更没人认识你,紧张啥。”轻松的挑了一下眉梢,祁林眼角闪着愉悦的光。
“我发现了,你这人表里不一。”气闷的哼哼了两声,他指着对方下定论,
“我怎么表里不一了?”祁林不但没有皱眉,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似的。
“外表忠厚,内藏奸诈。”
“你是想说我看着人模狗样像个搞艺术的,其实就是一大变态嘛?”不错眼珠的和那前刑警终究还是很敏锐的眼光对视,祁林轻轻拉了一下车明的手腕,“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