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我们刚刚走上成功之路的开端,远远的我们能看见有一点曙光在前方,那电光源是我们铆足了劲往前冲的动力,他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这种力量我们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对于无限的未来,我们有无限的憧憬。
和周小川的关系确定之后是个相对稳定时期,有时候也会有点儿小摩擦,但多数都是因为我招惹了他,不过好在我还有这张嘴可仰仗,一通软磨硬泡,他也就“投降”了。
那是一九九一年的春天,乍暖还寒时候,我们几乎天天忙着演出,忙着写曲子,排练,有时候的确累得要死,但仗着年轻,体力恢复快,再累,一咬牙也就扛过来了。
我们仍在做兼职,只是为了配合更频繁的演出而减少了工作量,我只在周一到周三才去东四煤气站帮工,小九和林强也适当对工作时间进行了调整,变动最大的是周小川,三月的时候,他干脆离开了客房服务部,转到餐厅去洗盘子洗碗了。
我问他理由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说客服部太累了,不过我猜测他是再也不能忍受打扫301房间了,于是才干脆躲到餐饮部去,这种猜测我没有告诉他,我怕他打我,更怕他不让我在难得的休息日睡懒觉而去跟着他逛街买东西。我喜欢下午才出门,而且往往认定了一家店就一直在那儿买了,但周小川是一个也不放过的类型,于是,一旦我哪句话没说好,很有可能就会被他取消掉好几个黄金上午。
“你这是公报私仇啊。”我愤愤不平。
“错了,这是私报私仇。”他轻轻拍我脸,然后送上一个甜腻腻的微笑。
可能应了那句俗话叫做“纸包不住火”,也可能是我们有时候表现的有点嚣张,在我发现小九根林强苗头不对的同时,对方也有点抓住了我们小辫子的意思。
“我说嚼子,你是当真的吗?”小九特突然的冲我来了一句。
“什么当真不当真的?”我问。
“甭跟我装无辜,就是你对川儿啊。”他一针,我就见血了。
“那还用问,他是你嫂子啊。”
“你又打岔,我问正经的呢。”皱着眉瞪我,他放下筷子,“到底是不是,你别拐弯抹角。”
“谁拐弯抹角了?”我干笑了两声。
“你。平时你那干脆劲儿都哪儿去了?”
“……”我有点沉默了。小九的问题太过突然,也太过尖锐,他这回不是平时那样带着玩笑口吻说的,我能听出来他话里的认真程度。
“嚼子,是就是,我又不会给你满大街宣传去。”他继续追问。
“是是,我知道你没那么三八。”我点头,然后在迟疑了片刻后开口,“要是‘是’呢?你怎么着?”
“是就是呗,我能拿你怎么着。”他挑了下眉毛,接着重新拿起筷子。
“你不觉得难受?”他坦然的态度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难受什么呀,又不是我的事儿,我管不着。”他边吃边说,嘴里塞满了东西的样子挺可笑。
“可都住一块儿,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又不嫉妒你。”他哼了一声,“都二十世纪末了,我没那么封建,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你别伤川儿的心就成。”
我没说话,半天没说话,小九的话对我而言是颗重磅炸弹,虽然他挺轻描淡写,我听起来却感到一阵阵耳鸣。
“看我干吗?看进去就拔不出来了啊。”埋头吃饭的人发觉到我视线的停留,抬头瞪我,“你要是感动呢,就找个机会好好请我吃一顿。”
“成,你说去哪儿吧。”我立刻答应。
“全聚德,好久没去了。”
“没问题。”我拍胸脯担保。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他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冲厨房里的林强喊了一嗓子,“强子,这礼拜天咱去全聚德,嚼子请客!”
“哟,是吗?”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他看着我问,“裴哥,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等着吃吧你就。”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林强的肩膀,然后往门口走。
“吗去啊?”小九问。
“接你嫂子去,这黑灯瞎火的,我不放心。”我推门出屋,然后听到了那家伙德怀笑声。
外头并不冷,就是有点儿凉,我慢慢走出院子,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和小九的对话,说真的,我特感动,我无法形容那种心情,那种一瞬间踏实了,放心了,不用再躲躲藏藏了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出了院门,走出胡同口,远远的我看见一个小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我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迟愣了片刻之后,我迈开步子就迎了过去。
“你怎么跑出来了?”周小川有点惊讶。
“接你呗,怕你找不着家门儿。”我笑,然后拉住他有点冰凉的手,“走,咱回家。”
春天的夜晚,气温还是挺低的,但是拉着周小川的手走在万家灯火中,我打心眼儿里觉着那么温暖……
周小川说我在很多时候,做好些事都特成心,能活活把人气死,就比如我偏选商务会馆完成我们俩的第一次,这直接导致了以后他每次打扫那个房间都会浮想联翩,我说你看你说走嘴了吧?你还是因为怕回忆让你热血沸腾才跑到厨房去的不是?他瞪着大眼睛看我,然后说“迟早我要整治你”。
“还要整治我?!”我哀号,“我已经让你整治了多少回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真正的整治,周小川只是说说而已,他疼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