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说,这老聂,不会把我当个苏修瞭吧。
《苏修间谍落网记》,那可是久负盛名的电影啊,陈丽娜心说不错,你不重视我,就该让你怀疑,并担心一下。
不过,聂博钊可没把她当苏修,因为身在边疆,来此的高级知识分子们,要么是为两弹一星而来,要么是为瞭石油而来。
基本上大傢都认识,而陈丽娜的那个笔友,是研发两弹一星时,工作在边疆的一个俄语翻译,聂博钊恰好就认识。
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自私的目的,他卖瞭个关子,没告诉她目前她那个笔友的情况。
就在她准备要继续吵下去的时候,聂博钊说“行瞭,大傢都早些睡吧,尤其是你,聂卫民,再不睡就到隔壁去睡床。”
装睡的聂卫民心说也是神瞭,他俩吵架我正听的美呢,为啥不吵啦。
而二蛋和三蛋两个睡的呼噜呼噜,磨牙又打咯的,甭提睡的多香瞭。
第二天早晨一起来,聂博钊就要去上班瞭。他是如今乌玛依油田上唯一研究油水分离的工程师。
随著石油的开采,油田不免会出现渗水,而他的油水分离技术,可以说是如今整个油田上最重要,也最有价值的工作。
“你起的可真早,不过,早上还是羊肉汤吗?”
陈丽娜白瞭他一眼,说“仨孩子坐瞭好几天的火车,再吃羊肉嘴就该烂瞭,现在得给他们败火,哪能尽吃羊肉?”
“那吃啥?”半袋子面都生虫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聂博钊想不到陈丽娜还能作出啥吃的来。
陈丽娜揭开瞭炉子上的锅子,热锅裡咕嘟嘟的正冒著热气儿“咱们俩个吃羊肉,他们三个吃摊饼。”
说著,她端瞭隻搪瓷缸子过来,先是啪的打瞭一个鸡蛋在裡头,接著,再洒瞭一把仔细挑捡过的细面,然后便加水打散,和成瞭细匀的糊子,再洒上咸盐和葱花,往锅裡稍稍儿擦瞭一丁点儿的油,将灶裡的火几乎要压熄瞭,这才舀瞭一勺面糊糊进去,在平底锅裡,等它慢慢凝固瞭,旋即锅铲一翻,烙瞭金黄的,松软的摊饼。
这时候她才说“小聂同志,带著二蛋和三蛋一起来吃饭。”
俩大的从隔壁大房子裡冲出来,直接就进厨房瞭。
她不止摊瞭饼子,还清炒瞭一小盘大白菜,切的极细的细丝儿,卷著吃,再配上一碗她烧的热面汤,聂卫民闻著就觉得香。
但他手才伸过去,就叫陈丽娜一把给摁住瞭“刷牙洗脸瞭吗?”
“我昨晚洗过瞭。”聂卫民顶著一张小髒脸儿,强辞夺理。
“那你昨晚还吃过饭瞭呢,为啥今天还要吃?”陈丽娜依旧不肯叫他动饼子,这孩子爱吃菜,不过一盘白菜丝儿,已经馋的直流口水。
“姚婆,我不吃你作的饭。”聂卫民气呼呼的说。
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
见他爸端著羊汤,就著昨晚的饼子,正在狼吞虎咽,悄悄溜过去,他说“爸,这姚婆不是想回傢嘛,你把她的介绍信还给她,叫她走吧。”
“她走瞭,谁给你们作饭?”
聂博钊再吸溜瞭一口羊汤,一股说不出来的浓香味儿,他总觉得再这么吃下去,他又该流鼻血瞭。
冬天燥热,羊肉还是大补,这基地上的男人,要没个爱人放在傢裡,都得活活憋死。
聂卫民每次受挫,似乎都是因为饭而失败的。
咬著牙忍瞭又忍,倔瞭又倔,他说“我自己作。”
“嗯,那等你先长到手能够著锅台再说吧。”聂博钊说。
聂卫民撇著小嘴,眼泪巴巴的看瞭老爸半年,终于还是撇著嘴巴的,就又走瞭。
“你看看,这傢裡还有什么想添置的没有,我到瞭基地打个报告,叫人给你送来。”放下瞭碗,聂博钊说。
陈丽娜上下扫瞭一眼,问说“锅,碗,瓢,盆,你看看这傢裡,除瞭三隻半碗和一个搪瓷盆子,还有啥?我想要的实在是太多瞭,但是你能买来吗?”
聂博钊犹豫瞭一下,其实不来,毕竟大雪封山,乌玛依还要三十公裡路程呢。
于是,陈丽娜翻瞭个白眼儿。
就在这时,早晨要去上班的肖琛路过,在窗子外头猛嗅瞭一口,就大叫瞭起来“聂工,能不能到你傢蹭饭?”
油田上的光棍们,早晨起来无法解决温饱,要么就是开水就馕,要么就各傢各户的门上嗅一鼻子,谁傢有,就死皮赖脸到谁傢蹭一口。
聂博钊记得昨晚炖的羊肉挺多的,一看陈丽娜,她眉都不抬一下。
但聂博钊还是把肖琛给让瞭进来,就著昨夜的半张饼子,肖琛大约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萝卜汤,不停的叹著好吃,一口气干掉瞭一大碗。
“那我去上班瞭,仨孩子,我可就拜托给你瞭。”
聂博钊看起来挺虚的,早晨起来还特地到小卧室裡翻开陈丽娜那本书看瞭一下,确定介绍信在,又将小卧室的门锁上瞭,这才出来的。
显然,他也怕她走,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而已。
俩小的洗完瞭脸,就上桌来吃饭瞭,隻有聂卫民因为早上闹情绪,还撇著嘴在墙角裡站著,盯著俩小的洗髒的水,不肯洗脸。
陈丽娜也不理他,给俩小的一人卷瞭一隻饼,二蛋儿直接就是个狼吞虎嚼“妈,香,真香,白菜可真甜。”
“哟,大蛋傢来客人瞭?”说著,一个妇女就走瞭进来,见聂卫民站在墙角,小脸蛋儿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又是哟的一声“这咋还哭上瞭?”
“二蛋,这位是谁,给妈介绍介绍。”陈丽娜大大方的,就请这妇女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