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裹小髒猪,喜欢吃吗?”陈丽娜反问。
“不喜欢,那得多髒啊。”说著,二蛋踮起脚来,就发现肥肥的,炸过一次的大鸡腿上面裹满瞭面包糠,锅裡油热热的,这似乎是又要下锅炸第二次呢。
“这是鸡腿呀,不是小髒猪。”
“可你就是一隻小髒猪。”陈丽娜揶揄说“快把身上拍打干净瞭,进来吃鸡腿,不然照你这个髒法,我就从农场拖隻小髒猪来,给你生吃。”
基地发的鸡又肥又大,炖上一锅瞭能吃好久,但就是孩子们总爱换著花样儿吃,天天大盘鸡,见瞭就要哭。
陈丽娜别出心裁,先裹上蛋液把鸡腿慢炸,炸熟瞭之后再裹上面包糠猛炸,两隻大肥鸡腿一顿报销,俩孩子吃的嘴上直流油。
对门的钱狗蛋儿也在吃鸡腿,但是他妈隻会炖,炖出来的鸡腿,当然没有裹著蛋液和面包糠炸出来,皮酥肉嫩的好吃。
所以,钱狗蛋吃瞭几口就不肯吃瞭,盯著聂傢二兄弟直流口水,流瞭会儿,哇的一声,哭著回去找妈妈瞭。
聂卫民兄弟那个得意呀。
喂著孩子们吃饱瞭,还得把他们的衣服全洗出来瞭。
裡面先套一层基地发的棉线手套,外面再套一层聂博钊在实验室裡用的塑胶手套,陈丽娜才敢往水中伸手,但饶是这么著,一大盆的衣服洗出来,她的手还是冻僵瞭。
要这是亲妈,估计聂卫民还没那么的良心不安,正因为是个后妈,他担心人傢随时不高兴瞭要走,特勤快的。
一会儿看看火墙都还燃著没,一会儿又提桶子煤,就算在外头玩著,时不时的都要跑回来看看,看她在干啥。
跟个小尾巴,又跟个跟屁虫似的,这就是爱吧,偶尔逮到他在外头,看一眼,立刻羞红脸跑瞭。
陈丽娜简直,心花怒放,这应该就是,被人需要和爱著的感觉吧。
刚洗好瞭的,挂在铁丝上的衣服冒瞭一会儿白烟就全都冻硬瞭,上面挂著一条条的冰棱子。
陈丽娜进瞭屋子,把红彤彤的双手往炕上一摁,哎哟,冻透瞭,钻心似的疼。
“小聂同志,小聂同志。”
“在瞭在瞭,小陈同志,啥事儿啊。”果然,小傢伙没走远,一喊就回来瞭。
陈丽娜故作愁眉“我有件事儿挺难办的,得征求征求你的意见。”
“你说。”小傢伙还挺担心呢,这是小时候听爸妈吵架听多瞭的表现,孩子嘛,父母吵架,他们总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
陈丽娜一脸郑重其事“是这样的,眼看过年瞭,咱们基地发的肉啊,蛋啊什么的都不少吧,咱也吃不完,而且你安娜姨也要回农场,我想去农场看看我姐姐,这个,你不反对吧?”
为瞭照顾孩子的情绪,陈丽娜一直想去农场,就忍著没去。
小傢伙圆圆的大脑袋,两隻薄皮大眼睛,一脸蛮不在乎的神情“想去就去呗,这有什么关系呢?”
陈丽娜给气瞭个哭笑不得好小子,要不为瞭照顾你的情绪,我早就去瞭好吗?
“能带我们一起去吗,我们也想走亲戚。”二蛋儿在门外探头探脑。
“万一碰见你外婆怎么办?”陈丽娜笑问。
二蛋棍子一竖“打老姚婆。”
“可不敢乱说这种话,那是你外婆,我和她吵架是大人间的事,你们是孩子,要尊重她,不能叫老姚婆。
不然别人会说我陈丽娜没教养,教坏瞭孩子,人听瞭,不说是你们自己说的,会说是我教的,明白吗。再说瞭,咱们隻是去走亲戚,绕开你外婆傢就行瞭,卫民给咱带路,好不好?”
“好。”聂卫民高喊瞭一声,头一回要走亲戚的那个兴奋劲儿哟。
打土豪
俩大的是光鲜俊亮的海军服,昨天才洗过,火墙边烤瞭一夜,雪白雪白的,跟路边堆积著的那白雪一样刺眼睛。
小皮鞋还是聂卫民自己擦的,蹭亮蹭亮,简直能照见人影子。
三蛋儿没有海军服穿,不过他也不必下地,抱到车上就行瞭。
安娜坐在前面,肖琛坐在后面抱孩子,开车就往木兰农场去瞭。
在将来,这座大农场的旁边会诞生一傢在整个共和国数一数二的棉毛企业,陈丽娜当初谈生意的时候也来过,现代化的工厂,流水线,跟整个乌玛依城区已经合为一体。
现在呢,它还隻是戈壁荒滩上的,一小片小小的绿洲而已。
“那个,那个就是我外婆傢。”聂卫民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一进木兰农场的大门,肖琛下车去跟治安员打招呼的时候,他就说“咱们走左边那条路,就不会被我外婆碰见瞭。”
甫一进农场,位置最好的地方,是由漳县来的搬迁户们住著。
沙窝子上扔著白生生的馒头,门前鸡跳狗糟的,看起来并不算太齐整。妇女们嘛,大太阳的天儿,要嘛洗衣服,要嘛坐到一起说闲话,就进门那一瞬间,陈丽娜就听见黄花菜在哭呢。
“石油基地没好人,今天大清早儿的,我去找领导,想把我们傢大宝从治安所放出来,谁知道冻瞭半天,基地的门都进不去。”
“凭啥不给你进啊大嫂子,你可是咱们乌玛依头号人物。”乡党嘛,知道这老太太爱吹嘘好面儿,总要把她给捧高高儿的。
老太太就开始拍手瞭“说是基地现在查苏修,治安新政,没人领就不让进,我那没良心的女婿,也不来领我。”
聂卫民竖起耳朵来听著,就听老太太又说“要实在不行,我就得花钱捞人瞭,打听瞭一下,我二女婿说至少要五百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