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准备著好东西呢,你说啥时候走就行瞭。”陈丽娜说。
聂博钊有点儿不放心“小陈同志,阿书记和高区长可是领导,比如说咖啡呀,红酒呀之类的东西,是好东西,你淘来可以,放著咱们自己用,领导跟前可不能拿出来。”她是这基地裡悄悄儿的,最资本主义的。
买瓶红酒,自己每天睡前喝一杯,说什么美容养颜,保证睡眠。
“送礼,图的就是个宾主皆欢,放心吧,我心裡有数儿呢。”
东北乱炖
饶是给仨孩子准备瞭半夜的衣服,
聂卫民的裤子昨夜就烫的展展的,一早起来还嫌不够展,自己打开铁熨斗,给自己来回烫著呢。
不过这孩子干任何事小心,陈丽娜也就不操心他,他稳,心裡有数。
等把几个孩子都给放到车上,扣好安全带,陈丽娜才能赶回来收拾自己。
“爸,我妈怎么还不出来啊。”等著等著,聂卫民就著急瞭。
聂博钊还是他那套解放装,黑框眼镜,笔袋裡别著一支派克笔,标准的知识分子“女人出门向来比较麻烦,咱们等吧。”
等瞭十分钟,从车窗子裡,二蛋就见钱狗蛋儿跟隻小炮蛋似的冲出来瞭,嘴裡不隻喊著啥,一股风似的跑远瞭。
“爸,肯定是放映队的人来瞭,估计要放电影,我要去看看。”
“放电影也得到晚上,现在有啥好看的,好好儿呆著。”
“爸爸,我想喝水。”三蛋儿又叫开瞭。
“等到瞭乌玛依,阿伯伯傢有汽水喝,再忍会儿。”磨磨蹭蹭,约好的中午做客,再磨蹭下去,到乌玛依就该下午瞭。
“她终于出来瞭。”聂卫民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又闷闷坐瞭回去,小声说“爸,你还别说,我妈其实挺漂亮的。”
“你都在爸跟前叫她作妈,在她跟前为啥不叫?”聂博钊觉得儿子很好笑。
聂卫民脸一红,不说话瞭。
她穿瞭一件卡其色的翻西装领的外套,裡面是自己织的开襟羊毛衫,羊毛衫裡面是的确凉的花衬衣,其实仔细看,就能看出来,这件衬衣是拿聂博钊那工装衬衣改的,头发也不知咋烫的,大花卷儿。
但又扎瞭起来,下面是同样卡其色的裤子,但不比别人的大棉裤臃肿,清清爽爽,就四个字儿,精干又漂亮。
“跟著这样的妈妈出去,脸上有光吧?”聂博钊笑著打趣聂卫民,小傢伙脸一红,转向瞭窗子外头。
先到的阿书记傢。
阿书记傢是标准的两室两厅,上有老下有下,客厅裡铺的都是床。三蛋儿正是傻的时候,啥也不懂,手裡抱著隻大桔子,蹬蹬蹬就跑人傢卧室去瞭。
聂卫民抱他不出来,陈丽娜自己进去抱,才发现大卧室裡还坐著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牙齿都掉光瞭,一隻手似乎是缺瞭,蜷著摸孩子,三蛋儿好奇的看著她那隻隻剩瞭两根手指的手。
“这是我奶奶,今年98瞭,健康吧。”阿书记的傢属年龄也不大,但是非常胖,她的名字也很好玩,叫阿来。阿来笑著说。
陈丽娜感叹“这住房也是够紧张的。”
“太奶奶和孩子们睡,我和婆婆睡一屋,男人们睡外头。”阿来感叹“比起来,我宁愿住在基地,至少夜裡能翻身。”
这年代,还没有大量建房屋,确实农村至少傢傢户户有大炕,城裡面,十个人挤八平米小卧室的都有,陈丽娜是经历过的。
她带的礼物,是一条自己织的围巾,并一件纯羊毛的小背心儿。
虽说东西很普通,但是线用的七彩线,花色织的非常漂亮。说实话,要是水果蔬菜,或者是扛隻大肥羊来,阿来都会拒收的,下面的人来作客的时候送好礼,转身就举报他们贪污受贿的事儿可太多瞭。
但一看这漂亮的花围巾,她就舍不得撒手瞭。
立刻围到脖子上,跑出去就问阿书记,小陈织的围巾好不好看。
坐到中午,在阿书记傢吃瞭一顿手抓,仨孩子兜裡装满瞭阿来姨塞的油馓子,糖果和花生瓜子,就该去高区长傢瞭。
聂卫民装瞭两兜兜,但吃得很少,二蛋儿的嘴巴就没停过,兜兜却是空的。
“真想天天走亲戚啊,爸爸,咱们明天还有亲戚走吗?”二蛋问。
聂卫民看他嘴上糊瞭一嘴的糖,嫌弃的拿自己的小手绢儿替他擦著“你要再这么髒,我们就把你踢下车,踢到沙漠裡喂狼,走亲戚,别想啦。”
“高区长的爱人贺兰山,可是咱们矿区炼油厂的厂长,是哈工大毕业的,标准的女强人,原来和……卫民他妈关系很好,等到瞭以后,你不要说话,咱们坐一坐,吃顿晚饭就走,你说呢?”到瞭高书记傢楼下,聂博钊才说。
这楼下隻有一辆上海牌小汽车,那是高区长的。
陈丽娜一个猛扎,再调头,车上几个孩子隻觉得眼睛一眨,车已经停稳瞭。
“那这一顿是鸿门宴?老聂啊老聂,原来的你可不是这样儿的,温柔体贴,凡事都会为我考虑的。”
“毕竟高区长是上级,咱们该走动还是要走动,我这不怕你不敢来嘛。”
“所以就叫我打没把握的仗?”陈丽娜轻轻拂瞭拂自己用熨斗烫出来的头发,“你要早说,我会打扮的更漂亮。”
“这已经很漂亮瞭,应该说,整个乌玛依也没有比你更漂亮,更……”聂博钊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套用哈工的话“你就是阿瓦尔古丽。”
她这种烫发,要在内地,当然得给当成思想糜烂抓起来。